她要看看,这天堑内部到底有什么东西。
……视线沉入一片黑暗,初霁随耿楼而行,耿楼的眼就是她的眼,耿楼的耳就是她的耳。
她睁开眼,只见自己在高空绳索上穿行。腰侧挂着一个钩子,倏然滑到对岸。
脑中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他们要去开祭。
身边,同伴啧了一声:“那些仙人能御剑驾风,我们也行,只要有这索道。”耿楼:“但他们能活很久,还能吃东西,我们不行。”同伴听了很沉默:“但他们鲜少吃,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耿楼:“那是因为我们没吃的!”
这样的对话进行了一路,最近有个仙人世家举族迁进天堑。每当这种事发生,这些土生土长的天堑人都会酸一酸。
此次开祭,就是为一个外来修士接风洗灵。所有下定决心,世代居住天堑的修士们,都要在庙宇中洗去经脉灵根,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二人与其他守卫汇合,渐渐下到天堑深处。
光芒越来越弱,深渊中,有个庞大的黛青色虚影,轮廓依稀可见,像一只巨兽,静静蛰伏在黑暗中。
初霁随着他们渐渐靠近,终于看清那是什么。
一个吊在半空中庙宇,四面八方伸出铁锁链,固定在两侧悬崖上。
每走一步,整个庙宇都会颤一颤。
此刻,庙宇正殿前不大的空地上,挤满了人。耿楼跟着跪下。
清晨雾气蔓延,锣响“邦邦”,有人唱起古怪的歌,空气中弥漫着烧糊味。
太阳在此刻突破远山,曦光刺穿黑暗,打进庙宇深处。
初霁借着耿楼的眼,向里望去。
那庙中供奉了一块巨石,整个石头在光下透亮,里面有五色光芒流动,交织在一起,绚丽夺人眼。
石头前,还站着一位婀娜多姿的姑娘,背对众人。
“天堑之主。”有人这样呼唤她。
初霁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她从没来过天堑,照理她不该认识她。
初霁赶忙翻看耿楼的记忆。这位天堑之主真是外面来的!她短短五年内接替上一任,凭的不仅有手段,更有她的身份。——她自称仙人转世。
初霁挑眉,这是在招摇撞骗呢?
但下一刻,她完全不这么想了。
只见那庙宇前的姑娘一步步转身,露出她明艳肆意的容貌。
她生了一双凤眼,眼尾上挑,皮肤白皙,乌发垂下,唇红如血。
初霁缓缓瞪大眼,一时词穷,不知说什么是好。这张脸,好熟悉!
她忽然梦回多年前,还在邯城打拼的时候。
“沈……绮怀?”初霁艰难念出这个遗忘多年的名字。
此人,就是伏雷峡之战,沈家家主沈和璧死去后,短暂篡位,掌控邯城的沈家二小姐。初霁带人打完邯城巷战后,沈家二小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初霁以为她早就认清现状,隐姓埋名度过余生。
但她为何在天堑,还自称仙人转世?
初霁定了定神,再度看去,忽然发现一点不同寻常之处。
沈绮怀的容貌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但神色、气质却判若两人,就连走路的姿势也变了。从前的沈家二小姐大步流星,今日的沈绮怀步履稳重,浑身那股子养尊处优的气质也荡然无存。
如今她的气质,更像牧者程邃。不显山露水,返璞归真。
难道这两人只是长得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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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南天堑。天际隐隐泛起鱼肚白,元和上尊黑衣裹身,匆匆路过峭壁,撞了早起的人也没注意。
他趁着天堑还未醒来,抽出腰间的长钩,顺着索道滑向深处的庙宇。
正殿前的平地上,早已有个艳如桃李的华服女人等待。
元和上尊一愣,见礼道:“我自常山都而来,受长观仙人所托,前来带他人魄回去。”
那女人微微一笑:“和我来。”
元和上尊脑中警铃大作,但女人转身就走,他只好亦步亦趋跟上。
他们走入正殿,只听“轰”一声巨响。大殿门紧闭。眼前一片漆黑。元和上尊握紧怀中暗剑,死死盯着对面的女人。
就在这时,大殿内的供奉的巨石亮起荧光,五色流转,璀璨异常。
美中不足的是,它右上角有灰暗残破,好似美玉上生着一大块瑕疵。
元和上尊目不转睛看着,简直不能移开眼。片刻才恍然回神:“长观仙人在何处?”
神奇的是,当他说完这句话,体内凝滞的灵气开始苏醒,缓缓流转。
女人指着石头:“此石能令你统领天地万物。”元和上尊警惕:“你什么意思?”女人:“也能让你失去灵根,彻底成为一个凡人。”元和上尊浑身一僵,猛地退后两步。
耳畔传来女人低哑的笑声,元和上尊恼怒道:“你休要糊弄我!长观仙人到底身在何处!”
女人好似听不见他说话,绕着巨石踱步:“我告诉你另一个方法,让你无需开疆拓土,无需找长观仙人,也能复兴常家,拥有整个东洲——”
“就是它!”女人指着石头,“它蕴含天地一切道法,你能从中悟出无穷无尽的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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