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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出她话里的拒绝意思,崔明棠也就没有继续强求。目送她原路折返,直至身影消失在拐角,才顺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往万安宫的方向走去。
    次回眸,秋天已成风景。层层叠叠,犹如火树银花,风吹满地落叶黄。
    正当沈惊鹊以为自己的日子要归于往时的平静时,司礼监的一道指令下来,她被剥夺女官身份,降为三等女使,安排去浣衣局,负责浆洗各宫婆子婢子换下的衣物。
    浣衣局由大宗正院分配犯错或年纪大的宫女、太监进去受刑,贬为下等奴使。沈柳棉去寻宫正司才知,她是得罪了崔明景崔首领,才被罚到浣衣局。
    沈柳棉拼凑当年沈翁止从外传递进来的消息,便得知崔明景是报复沈惊鹊。不然凭着她在陈皇后身侧凤仪女官的身份,司礼监不会擅自将她的妹妹罚去浣衣局。
    她试图去和宫正司劝说,毕竟沈惊鹊并未犯下大错,且冲撞首领公公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但崔明景是铁了心要沈惊鹊进浣衣局,宫正不敢得罪五皇子,浣衣局的徐掌印又是五皇子的人,和崔首领有些交情,点了名要沈惊鹊过去。
    浣衣局内,大多是年纪大了退下来的婆子,为了防止泄露宫中的秘闻,便被发放此房居住,安养晚年。她们常年浆洗,手上都是往年寒冬留下的冻疮疤痕,一到严冬,又周而复始地裂开。
    沈惊鹊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未得什么好脸色,且受到徐掌印的暗示,往往在洗的途中,常常遭受管事婆子的谩骂和掐捏,私下用刑。
    她从未还手,她明白寡不敌众的道理。
    我想吃枣糕了(五)
    历经艰苦的磨难于她而言平淡且从容,在沈惊鹊的脉络刻下浣衣局数月的坎坷。
    沈惊鹊在取水时,看着院外光秃秃的枝丫,空中若有若无地飘落着今年的初雪,今年的雪来得格外早些,也便意味着寒冬格外漫长。
    “这个蹄子果然凭着这张脸到处勾引人。”
    听着一旁的婆子在休息说话,那些婆子看了她一眼,没有丝毫被当事人撞破的尴尬,仿佛说的事件中心人物并不是她。
    她取完水,将最后一盆衣物过滤干净,一旁空位的闻人回来。
    闻人是个十二岁的宫婢,原本是尚食局的烧火女使,因上头的典膳犯困迷糊,将糖盐弄混,偏生这份菜是呈给万岁,引得万岁不快,她人微言轻,便被那个女官扣了锅,成了个活生生的替罪羔羊。
    沈惊鹊从前同她说过两句话,她经常去尚食局找沈长亭,偶然间接触过。
    “惊鹊,你猜我方才听到些什么?”闻人一回来,便凑过来分享着她在后厨听到的八卦。
    沈惊鹊不语,但也大致能猜到浣衣局的婆子会说些什么。浣衣局的活重又烦闷,不生编写些谣言给她们解闷,她们不舒服。
    从前在宫后苑也听到过,例如她和沈长亭生得好看,会不会被主子看中,纳入宫里之类。
    “她们说,你狐媚之术,招惹得崔听事对你惦念不舍,还让崔首领对你爱而生恨,才会如此针对你,说你一人将那兄弟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闻人洗完手中的衣物,笑着冲她说。
    “我和你相识那么久,我倒是不知你什么时候修习的狐媚之术,让那些婆子巴巴地不想你好。”
    闻人说的话倒是出乎沈惊鹊意料,崔听事?崔明棠?谣言怎生和他扯上关系?
    “崔听事?浣衣局怎会传我和他的流言?”
    瞧着沈惊鹊确实不知道的模样,闻人顿时猜到她一直被蒙在鼓里。又想到听闻的传言,竟从未传到惊鹊面前,压下心中的偷笑,快快地跟她解释:“崔听事数月前便出宫了,他身边的小福子昨日去宫后苑找你,说是大人托人带了些东西回来给你,送去了宫后苑,却没找到你。辗转才问到你在浣衣局。知晓你被贬,他回去找了些护手的膏药,我见小福子放在你床头的,你没见着吗?”
    “小福子还说,等大人回来,定将你调出来,崔听事和崔首领是亲兄弟,许能给几分薄面。”
    沈惊鹊心中打了个鼓点,人也清醒了几分,看向闻人继续问着:“我没看到什么护手的东西。”
    闻人咂舌,“护手的膏药,在这浣衣局比金子还珍贵,肯定是被那帮婆子拿走收起来了。崔听事对你可真好,出宫办事居然还想着带东西回来给你。主管婆子说从前你还在宫后苑当女官时,曾见过你指使崔听事帮你办事呢。”
    闻人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沈惊鹊似在轻笑,难怪她这两日看到那些婆子又拿了几瓶新膏药,还想着这膏药金贵,她们从哪得来的,看来又得费心神去找草药磨水。
    她不相信闻人和婆子嘴里添油加醋的东西,毕竟她们连崔明景由爱生恨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崔明棠是文人墨客口中笔下生花的才子,曾经名声响绝京都。不论怎么细想,沈惊鹊都不觉得崔明棠会喜欢她,她目光空洞,似是想到了什么。
    麻木地搓洗着衣物之时,水桶又一次被踢翻在一旁,半数水撒在了她的鞋袜和裙摆上,沈惊鹊连眼皮子都没抬,“奴婢参见大人。”
    在这浣衣局,做事如此猖狂明目张胆的,也就只有崔明景。“怎么样,从女官贬为女使的经历,不好受吧?”他躬下身子,伸手捏着她下巴,令她不得不仰头看着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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