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担架队快来,这个左侧大腿伤到动脉,右侧肋骨有损伤,我已临时止血,固定,你们小心稳着些,立刻把人送到金疮帐让卢大夫缝合。”
两位年近四旬左右的中年人,哦不,在此时的大齐来说,他们已经是老年人了。
两人浑身狼狈的抬着担架过来,听从于梵梵的指挥,小心又快速的避过伤口把伤患抬上担架,而后又快速的抬着人往城墙下去。
他们越过城墙上拼杀的将士,躲过城墙外射来的箭雨,期间路过一处已经爬上敌人的瞭望口时,是边上一名新入伍的少年眼明手快的挥出手中的长木仓,这才救下了担架尾这位的性命。
就这两人也片刻不停,匆匆道谢抬脚就奔,毕竟连‘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娘娘都在坚持,都不怕死的奋斗在城墙上的第一线,救人,救人,还是救人!
她一女子都能坚持,从战事开始就没有停下过脚步,郡主娘娘如此高贵都能坚韧拼命,他们这些人还没老的不能动,凭什么不拼命?凭什么不努力?
他们为的,不都是想要保住家园么?
下了人来人往,忙而不乱,所有人都是脚步匆匆的城墙阶梯;
走过紧贴城墙下方正忙碌着,给城墙上运送滚石与火油,还有箭矢武器的队伍穿插而下;
视线越过在空地上,正忙着烧滚水往城墙上运的妇孺队;
穿行过正在分工合作,忙忙碌扒房子拆墙当滚石的老年组;
他们最终抬着伤号,越过在医帐区来回奔走忙碌的稚童们,抵达了挂着金疮标识的医疗屋,把担架上的伤号送进去。
没见到郡主口中的卢大夫,因为大夫正在内里忙,两人抓住登记的童子,口中飞速说明郡主娘娘先前抢救时叮嘱的话,见穿着异样手术服的小童把他们所说的快速记录在案,并且在病人脖子上挂上木牌后,两人这才快速退出医疗帐,扛起担架准备再次返回前方的战场救人。
就在二人快要跑出医疗区的时候,两人突然被拦下,一只白胖的大手端着两只碗递到跟前。
“快喝。”
顺着眼前白嫩却染灰的手抬头往上,见到端碗的主人,居然是那传说中纨绔至极的小王爷时,两人瞬间变的局促不安起来,换来了李文衡满脸的急切不耐烦。
他碗再往二人跟前递了递,口中连声催促,“你们倒是快喝呀,难道是要我喂你们吗?”
二人连道不敢,李文衡皱眉,不过看着两人身上血迹斑斑神情疲惫的模样,李文衡不由的软了口气,难得傲娇的解释了句。
“不敢你们就快点喝!你们上城去抬伤员是重体力活,没力气可不行,万一摔了伤员可怎么办?所以快快喝了这热汤,保存体力,前线的伤员就指着你们了。”
明明是很强硬的语气,莫名的,这二人却听出了里头的担忧与关心。
见着面前明明该是一身华丽衣袍,坐在富丽堂皇的庙堂享受跪拜供奉的小王爷,此刻却灰头土脸的给他们这种苦哈哈平民百姓端汤水,二人内心说不出什么滋味,却也知道此时耽搁不得。
两人没二话的接了,一口饮尽这特意放的温呼呼好入喉的肉汤,一抹嘴,递上碗,发自肺腑由衷的道了句:“小人谢过小王爷,小王爷且保重。”,二人便齐齐抬脚就冲。
看着两人忙碌飞奔的背影,李文衡手中抓碗,不由意动的朝着他们大喊了句:“你们加油!”
奔跑中的‘老’年二人组,听的心里酸软振奋,他们也没回头,空出那只没扛担架的手在空中挥舞,口中却是前所未有的激昂与坚定,“王爷加油,金城加油!”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这加油二字是从什么时候兴起的,又是从哪里开始,又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但是在此刻听来,这流行于全金城所有人口中的加油二字,前所未有的让人内心振奋与安定。
他们只觉,此刻自己的身体里前所未有的有力气,再上城楼十次都不觉着累。
终于,这场从天明打至天暗的守城攻防战役,以胡狄鸣金收兵,我方成功守住而告终。
当城楼内外鸣金声层层传荡开,大家伙看着退却的敌军,听着如天籁般的鸣金声,众人喜极而泣。
“赢了赢了!胡狄退兵了,我们守住了,守住金城啦!”
一个将士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激动大喊,身边大汉疲惫的一刀插地,伸手抹去络腮胡上的血水汗水,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干他娘的胡狗子,哈哈哈哈,畅快,畅快!”
身边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终于松下一口气,他一手撑着手里的红缨木仓,背靠着冰冷冷腥腻腻的青砖墙壁滑座在地,口中呢喃着呢喃着,蓦地就哭了,从小声哭,最后演变成了大声哭。
哭声传染了整面城楼,大家拥抱袍泽,拥抱陪着一起坚守的亲朋好友,同城百姓,大家相互抱住彼此,哭啊,笑啊,安慰啊,祭奠啊,欣喜啊……
直到抹干眼泪,顾不上去整理身上的狼狈,大家扶持着,一个一个,一具一具清点着战死袍泽的尸骨,收拢武器箭矢,坐下来喝上一碗汤,吃上一口热乎饭,不等大家养好身上的伤口,战事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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