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的心中,像是被尖刺扎了下,钝钝的疼,挣扎的力道一下子松了,眼里闪过茫然和委屈,一颗晶莹垂在眼睑。
竟是……哭了……
被她骂哭了?
洛枝神情一滞,眼神复杂的看向被压在身下委屈落泪的少年,突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姑娘,认识这个怪物?”一道轻佻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洛枝下意识僵住身体,身下的烽火再次开始躁动不安,龇牙咧嘴,冷漠嗜血的盯着侵入他领地的男子。
“他不是怪物”,洛枝一字一顿道。
容璃目光微闪,上下打量了洛枝一番,语气随意:“他打伤了我五百多个将士,见人就砍,毫无理智,眼睛还是诡异的红色,这难道不是怪物?”
“不是!”洛枝斩钉截铁。
容璃的目光深沉下来,再次看了眼面容普通的少女,唇边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姑娘说他不是怪物,那如何解释他眼睛的颜色?”
“姑娘,认识这个怪物吧。”这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这两人没有穿着凝雾将士的军服,难道这名女子便是治好然然的大夫?年纪这般小的大夫……
“认识,他是我弟弟,他有病。”
容璃微怔,没想到洛枝回答的这么干脆,眼神幽深如墨,再次打量了洛枝一遍。
这少女,给他的感觉,很诡异。
他的然然,已经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女子,可这个少女给他的感觉,更奇怪,像是一团雾,迷影重重。
“我弟弟每次发病,眼睛就会变成红色,你没见过红眼睛的人,那是你见识少!”
洛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容璃的招牌假笑僵在了脸上,他已经反反复复打量了好几遍少女,可他望不穿。
他自幼混迹风月场所,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物,能让他看不透的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
凝雾国唯一被封王的琴王爷,公子琴。
“不要叫,再吵,打你屁股!”洛枝狠狠地瞪了乱扭乱动的少年一眼。
烽火狂躁的情绪突然凝住,委委屈屈的看了霸道的少女一眼,挣扎的幅度果然小了,连眼中的猩红也仿佛在慢慢退去。
容璃古怪的看了洛枝一眼,又看了烽火一眼。
“打屁股?”
“这少年应该十几岁了吧,犯错了还要打屁股?”
容璃第一次质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这大杀四方,嗜血癫狂的少年真的不是怪物?而是有病?
洛枝摊开手,头也不回冲容璃道:“拿来”!
容璃嘴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姑娘不是大夫吗?这软骨散的解药,还需要在下拿出?”
洛枝用一种“你有病吗”的眼神看向容璃:“有现成的,干嘛不用?”
容璃被这呛人的目光堵得面色有些不自然,抛出一个白色的瓷瓶:“看在你救了然然的面子上,这次我放这小子一条生路。”
眼神一变,男子语气又多了抹警告:“好好管住这个怪物,可不要再轻易放出来咬人了。”
容璃转身,背后却传来一道冷如冰雕的声音。
“你也记住,下回若再让我看到你用马匹拖着我弟弟疾奔,我会……剁了你。”
少女的声音很冷,冷如冰锥,刺入骨髓,容璃很久没被人这样威胁过了。
情不自禁转过身,黑眸幽暗无光的盯着洛枝,少女却并没看他,而是一口咬在了身下少年的额头上。
“下次再乱跑,就咬死你!”
烽火一怔,猩红的眸子绯色如霞,右边唇角轻扯,像是在笑。
容璃目光深邃,眉毛微挑,方才……少女对他的警告,是他的幻觉?
…
容璃带来的援军有三万,柳怅然这里残留的凝雾大军有四万多,全军清点完毕后,浩浩荡荡的继续朝衢城前行。
柳怅然躺在舒服的马车里,洛枝依旧陪在旁边,但车厢内却多了一个少年。
一节麻绳捆住了洛枝和烽火的手腕,少年眸底依旧猩红,却十分乖巧安静的坐在少女身边,垂着头,静静的看着少女小巧纤细的手指。
好想摸一摸……
烽火抬头看了洛枝一眼,视线依旧是模糊一片,不悦的抿了抿唇,伸出一根小指头。
探索着勾了勾少女柔嫩的掌心,见洛枝没发现,像是偷吃到蜂蜜的孩子,满足傻笑。
忍不住又勾了勾,再勾了勾……
洛枝有些无语,冷道:“不许动。”
少年触电般缩回手,扭头看向马车外,俊脸傲娇。
洛枝想揉揉眉心,刚动手腕,却牵扯着烽火的手腕一起动了起来,想了想,还是放弃。
烽火的眼睛,不管是正常,还是非正常,神智不管是清醒,还是不清醒,都是一样的爱赌气,爱傲娇。
柳怅然看到这一幕,不由“噗嗤”笑出声。
小枝这药童也着实好玩,谁的话也不听,在外人面前,像张牙舞爪的大漠孤狼,到了洛枝面前,却像只乖巧的小绵羊。
“然然,你笑什么呢?”
马车外,传来容璃揶揄的声音:“说出来,让我也乐一乐”。
柳怅然冷淡的瞄了眼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风流身影,转眼又落到追逐在马后的莺莺燕燕上。
蔑笑:“容监军的乐子,不就在马屁股后面吗?”
容璃脸上的笑越扩越大,一夹马腹,靠近马车几步,俊美的脸在阳光下灿烂招摇,“然然,你这是吃醋了?”
柳怅然嘴角微抽,被容璃的厚脸皮逗笑了:“吃醋?本将军吃土都不会吃醋!”
“然然,你只要嫁给我,肯定不会吃土。”男子眉眼飞扬,丹凤眼里满是笑意。
洛枝眯眸瞧了容璃,这笑,不是对着她时的假笑,是发自内心,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笑容。
“容公子,您等等我们啊,奴家都走不动了……”
甜腻的声音的如同刚出锅的桂花糖,让人心尖都酥了。
“容公子,奴家想跟您一起骑马……”,又一道苏媚入骨的声音从马屁股后面传来。
“容公子,奴家还没试过马上花样呢?不如试试?”女子手指搭在唇边,语带魅惑。
“就是啊,容公子,您不是说带奴家们出来游玩的吗?为什么把我们的马车都让给别人乘坐了?”
“奴家的脚走得好痛啊,要亲亲才能好……”
柳怅然听着车厢外女子的娇媚声,眉心蹙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