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秀芬低着头洗菜,声音很闷,“你哥生前的女朋友。”
“哦,我哥的女朋友……什么,生前?!”陆常西的笑容僵在脸上。
胡秀芬动作越来越慢,低着头黯然伤神。
“妈,啥意思啊……”陆常西竭力牵着笑,“我才几天没回家,到底出啥事了。”
胡秀芬脸色沉了沉,低低道:“以后我也不管你了,不爱回来就不回来吧。快去洗手,一会儿饭好了就吃饭。”
“妈……”陆常西还想再问,胡秀芬却避开他,去厨房里洗菜了。
陆常西心里毛毛躁躁的,脚下也越来越飘,感觉不太真实。
他赔着笑,去问苏瑜,“你是我哥的女朋友?我该叫你嫂子是吧?嫂子,我妈说的不是真的吧,我哥不就是出了个任务吗,这还不能肯定出了啥事,咋就……”
苏瑜叹口气,说:“徐峰来过了,送来了抚恤金。”
陆常西呆住。
苏瑜见陆常西再说不出什么,也没再与他继续纠缠,转身进了厨房去帮胡秀芬的忙。
说是帮忙,其实苏瑜能帮的实在有限。
渠城这会儿是用铁炉子烧饭,这种铁炉子烧煤炭,苏瑜以往做饭,都是用天然气的,用这铁炉子,她实在是掌握不好火候。
这几天在苏家,她都没去过厨房。
好在胡秀芬没让苏瑜为难,在看到苏瑜提着猪肉走进去后,她坚决把苏瑜推了出去。
门槛上,陆常□□自一人坐在上面,身板笔直。
苏瑜想,他应该是还没回过味来,便没去打扰他,而是进了房间,打算动笔写文章,尽快把工作的事落实。
平静和谐的家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陆常西面无表情地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像尊被固定的佛。
他的脑海中最开始是混乱不堪的,有千万思绪飘过,他却无法理清其中分毫。
慢慢的,他就只记得,在他们还生活在陆家时,某一日,他在外面打了架回来。和一伙二十多岁的人打架,身上挂了彩,输了。陆老爷子、各位伯伯、伯母们,就连胡秀芬都加入他们,将他一顿臭骂。
他垂头丧气地坐在大门口,直到后背挨了一脚。
陆常铭说:“这点儿伤就疼了?坐直!”
陆常西不依,赌气道:“都没人问我为啥打架,他们总觉得是我不对。”
陆常铭没说什么,只是在他身边坐下。
陆常西不甘心道:“哥,你也不问问我?”
陆常铭淡然道:“你这么大了,做什么事自然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判断能力。如果你是错的,那就活该挨揍。如果你是对的,你就该反思反思了。”
“反思什么?”
陆常铭朝他一笑,“为什么打输。”
……
陆常西总觉得,无论他闯了多大的祸,他永远都有哥哥站在他身后。
现在,他没哥哥了。
*
对于苏瑜来说,在胡秀芬家中生活最大的困难,无异于是陆妍。
她没有想跟大佬混日子的心,也不像其他读者那般厌恶陆妍,她与陆妍最好的状态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两人闷头赚自己的钱,其乐融融。
然而陆妍显然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四个人刚围着正方形餐桌坐下,胡秀芬介绍完苏瑜,又宣布了苏瑜暂住的消息后,陆妍便直勾勾地盯着苏瑜。不愧是能当反派大佬的女人,从小气场就两米八。
幸好苏瑜心理素质好,她坦然地夹菜吃饭,无视了陆妍的眼神进攻。
“你们得谢谢苏瑜,这些都是她小姨从老家带来的,”胡秀芬柔声道,“以后你们别犯倔脾气,好好相处,知道吗?”
苏瑜啃着一块剃干净肉了的骨头,连连点头。
陆常西昂首挺胸,“妈,你放心吧,有我在,肯定没人敢欺负嫂子。”
“嫂子什么嫂子,叫姐姐,”胡秀芬威胁道,“你这称呼让别人听去了,苏瑜怎么嫁人?”
陆常西一呆。
他以为苏瑜都住到他家了,就是他哥的人了呢。
苏瑜已经放弃和胡秀芬理论这个问题,只对陆常西说道:“没关系,你叫着顺口就好。”
“那我就得叫嫂子!”陆常西来了气势,“她是我哥的人,不能让别人抢去!”
“你这孩子!”
胡秀芬还没来得及训陆常西,就听陆妍撂了筷子,她眸色深深,年纪虽比陆常西小,却比他冷静许多。若是仔细观察,甚至还能从她的眼中看出几分狠厉和决绝。
“我不同意!”陆妍站起来,俯视苏瑜,“她撒谎,我从没听我哥提过他有女朋友,昨天我去苏家附近打听了,她性格懦弱,几乎不出苏家的门,我哥一年才回家一次,回家的几天,总要忙着联络亲戚,他们哪里有机会认识!”
陆妍一番话说出口,苏瑜都想给她鼓掌。
就这脑子,还懂万事要先调查,活该她暴富。
苏瑜淡然道:“我们是在去年冬天认识的,那会儿刚发煤票,我去排队抢煤,正巧碰到他。当时他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皮衣,旁人都穿大棉袄,我见他穿得少,就注意到他了。”
这是书中陆妍回忆陆常铭的一段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