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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沈菲直接打来电话。
    接通后,沈菲汇报:“应总,今天是节假日,您说的那几家餐厅都已经订不到座了。”
    “排位情况?”
    “都得一个半小时以上,至少。”
    “我知道了。”
    叶青棠有点没脾气了。
    她第一次发现,她并没有那么喜欢应如寄的周到,他让她唯一可以趁机“作威作福”的把柄,都变得无法借题发挥。
    她抬手揉了揉脸,“应如寄,你有没有想过,这也是我的苦肉计,我故意告诉你我只能在平安夜一个人吃外卖,让你内疚,让你放不下我——就像那时候我故意让你在南门等我,我淋雨去找你,好让你心软。”
    “是吗。”听不出情绪的应答。
    “你的心软会被我一再利用。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主动勾-引你的——我没有那么醉,我那天晚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设计过的,都有目的。你应该生气,应该说我活该……”
    是挺活该的。但不是她,是他自己。
    应如寄自嘲地想。
    但他也不全信她的话。
    打右转灯,间隔着变道两次,应如寄将车临停于路边。
    树影投落而下,车厢里一片昏暗阒静。
    沉默好久,应如寄问:“你说有点想见我,这一句也是设计过的?”
    叶青棠抿紧了嘴角。
    他好像没有见过她这样的表情,复杂得形容不出,似沮丧,似难过,却也不单单是这样。
    “不是……”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是真的想见你。”
    “是吗。”应如寄将车窗落下,手臂搭上去,寒凉的风吹进来,让他的思绪分外冷静,“想我什么?”
    “……不知道。”她颓然地回答,“我以为我只是想跟你道个歉,但其实不是……”
    “那是什么——你应该能想到,我并不需要你的道歉,这对我没有意义。”
    叶青棠沉默下去。
    这不是一个可以单单只用语言就能回答的问题。
    她伸手在身体左侧按了一下,安全带“哒”的一声弹开。
    手掌一撑,朝他倾身而去。
    应如寄一时屏住呼吸。
    她没有要吻他,只是靠过来,以很是别扭的姿势,额头抵在他的肩头,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了他胸口的衣服。
    “抱歉,我不知道你的英文名首字母也是l……”
    应如寄只觉一阵窒息。
    他径直打断她,声音从没这么冷硬过:“我对叶小姐的情史不感兴趣。”
    叶青棠便顿住了。
    如果不以这个为引,她不知道怎么才能聊得清楚,那道影子就横亘于他们之间,并非可以忽略。
    叶青棠手指缓缓地松开。
    她将要退回,而应如寄已伸手紧紧搂住她的腰。
    “你还没有回答我。”
    进退不得的境地,叶青棠只好艰难地措辞:“……想那天你送我伞的时候,我就应该不讲道理地直接去蹭你的车;想把模型给沈菲的时候应该尾随她而去,看看究竟是不是你在背后捣鬼;还想问你,干嘛要给我模型数据,你这个人不那么公私分明是不是会死。我就是……很想见你……”
    黑暗里,她的声音是有味道的,甜蜜而又苦涩,像一种叫人拒绝不得的毒-药。
    应如寄低头,嘴唇挨近她的额角,又缓缓往下。
    他在黑暗里找到她声音的来处,顿了顿,重重地吻上去。
    那种痛苦的感觉又攫住他。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自尊心和意志力这样一文不值。
    第24章 -24-   你是不是很恨我
    -24-
    叶青棠不觉再度揪紧了应如寄的衣襟, 退开时她听见他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车窗外树影摇晃,他们像在幽静的湖底。
    好一会儿, 应如寄松了手。
    那手臂就那样垂落下去,分外颓然。
    叶青棠顿了顿, 退回, 抽出安全带再度扣上。
    应如寄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汇入车河。
    车子不是往观澜公寓开的, 叶青棠意识到,但她没有问是去哪里。
    外头流光溢彩, 他们独处的空间里却有晦涩的寂静。
    而应如寄神情晦暗, 像是暴雨将至的天色。
    叶青棠大抵能猜到他此刻的心情, 他是在清醒的状态下, 主动地吻了她, 再不能以喝醉为借口搪塞过去。
    不能释怀、不能追问、不能解释、不能定义。
    他们的关系变成了彻底的灰。
    而对于叶青棠而言,这暂时不重要了——因为这个吻,应如寄不能在履行完“责任”之后就将她打发。
    她可以接受一切形式, 只要与他纠-缠, 无论以何种名目。
    车最终开到了应如寄所在的小区。
    驶入地下车库, 应如寄却不下车, 只从储物格里拿出一张门禁卡递给她,告诉她指纹锁的密码, 叫她自己先上楼去。
    “你要去哪儿?”
    应如寄不回答,只说,“你先上去。”
    叶青棠不再勉强,下车拿上了自己装电脑的提包。
    上楼推开消防门进去,叶青棠蹬掉鞋子, 弯腰从鞋柜里给自己找一双拖鞋,没有意外,她之前常穿的那一双早就被扔掉了。
    她随意拿了双应如寄的拖鞋靸上,进屋之后发现地暖是打开的,就干脆脱掉拖鞋,只穿着袜子。
    不知道应如寄做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她心想,他该不会扔下她去赴朋友的聚会了吧。
    她去厨房烧了一壶水,给自己泡了杯热茶,而后从包里拿出电脑,坐到餐桌旁,继续整理表格。
    大约过去半小时,叶青棠听见门口解锁的声音。
    应如寄站在门前换拖鞋,手里提着两只大号的塑料购物袋。
    叶青棠赶紧走过去,伸手去接那袋子,他手臂往旁边一让,不肯递给她。
    “很重。”他说。
    叶青棠往袋子里瞥了一眼,似乎是食材和全套的油盐酱醋。
    “你要自己做饭?”
    “我可没这本事。”
    进屋之后,应如寄将塑料袋拿到中岛台上放下,然后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归置。
    叶青棠走到他身边去,他瞥了她一眼,这回没再阻止她帮忙了。
    食材远不止一顿的分量,肉蛋奶蔬果,门类齐全。
    除此之外,还有一束花,多头的粉色玫瑰,也没包装,只拿报纸随意地包裹着。
    “你还要去么?”叶青棠低声问了一句。
    “什么?”
    “先那个电话……”
    “不去了。”
    叶青棠便将花束抱起来,四下张望。
    应如寄看她一眼,走去餐边柜那儿,拿来一只黑色陶制的广口花瓶递给她。
    叶青棠接过,洗干净花瓶,灌上清水,从墙上的挂钩上拿下厨用剪刀,将玫瑰斜剪去底端的根茎,一支支插-进花瓶中。
    应如寄不由自主地去看她,她那件毛乎乎的外套脱掉了,里面是一件白色毛衣,很敞的一字领,随着她的动作,似乎稍有不慎便会从她肩头滑落下去。
    那毛衣质地柔软,像刚刚堆积起来的蓬绒新雪,也将她的脸庞映照出一种雪光般的明净。
    她素颜时野性稚气,眉目纯良,谁知道其实没心没肺,杀人却不见血。
    花插好了,叶青棠抱起花瓶,在她转身的一霎,应如寄别开了目光。
    她似乎被这花点亮心情,脚步都轻快两分,放置于餐桌上之后,她单膝跪在餐椅上,两手撑着桌沿认真地欣赏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拿过手机 ,拍了好几张照,这才满意。
    没心没肺。
    应如寄再度下结论。
    叶青棠回到中岛,继续帮忙整理剩下的东西。
    袋子里实则剩得已经不多了,食材都已收纳完毕,剩余瓶瓶罐罐的调料,以及一只绑了丝带的4寸左右的盒子。
    那盒子是半透粉色渐变磨砂质地的,里面是个做成桃子形状的点心。
    应如寄不爱吃甜。
    “……给我买的么?”叶青棠问。
    应如寄瞥了一眼,淡淡地说:“凑满减随手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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