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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弱的黑絮已经羽化抽丝,凡人的眼睛很难识别,好在介泽目力过人,硬是灭了这残存的邪祟。还有些,再找找
    黑丝或是藏在同色的袖袍间,或是随着介泽的动作隐匿在他周身,介泽还要提防不能触及这邪祟,因此最后的清理也异常艰难。
    终于,经过介泽的再三确认,七丑珠内豢养的这波多出来的邪灵算是减少了。七丑珠与宿主之间又回到了那个相互牵制和谐共生的状态。
    一向清凉无汗的介泽出来一身黏不拉叽的汗,不过此时也顾不了这些了,介泽把刀一扔,脱力倒在地上。
    画地为牢的束缚终于去了,后恒得以走近,他俯身正欲抱着介泽离开,介泽碍于自己一身汗,忙阻止他:不用管我,我在这里瘫一会儿就好了。
    后恒陪他呆着,为他拨开粘在脸上的一缕发丝,一缕朦朦胧胧的黑丝不知道从哪里缓缓飘了出来,在距离介泽很近的地方飘荡。
    不能吹开。不能动作。
    后恒见识过这东西的飘忽不定,吹开反而可能引来,要是离开更是会招来。君弄呢?君弄正无辜地躺在一丈远的地方。
    好远。
    怎么了?介泽费力地睁开眼眸,看到后恒仿佛在找什么。
    大人,那黑絮沾到身上会有什么后果?后恒小心地说话,似乎这样就能不惊动那邪灵。
    触及肌肤,生恶疽黑斑,很丑。介泽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哼声:这还算好点,要是凡人沾染了,活不过十二时辰,当然,我要是沾上恶疽这玩意儿,宁愿活不过十二时辰。
    这样啊。
    黑丝慢慢地准确无误地飘向介泽的侧脸,后恒小心翼翼地伸手护住介泽的侧脸,任那黑丝沾上自己的手背。邪灵沾到后恒手背,迅速消失,没有留下一丝难看的痕迹。
    也就是说,等待后恒的便是第二种结果。
    介泽半睡半醒间感到后恒抚上了自己的侧脸,然后便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甜饼预警!!下章!!!
    ☆、感慕缠怀
    介泽闻到一股淡淡的皂荚香,周身软和暖意融融,他翻了个身,估摸着
    我这是在哪?
    介泽诈尸一样坐起来,身上的锦衾从身上滑落,他低头看了看,匆忙拿锦衾把自己裹好。介泽有些茫然地回想了一下:手刃邪灵时自己为了省事儿,沐浴后干脆什么也没穿直接披上了一件宽厚的法袍。
    后来,后恒很可能带自己回屋。后恒在换下厚重的法袍时看到满身汗液的自己,便顺便给自己洗了个澡?
    不可能吧。
    介泽刚刚想完,身上的皂荚香便抗议似的越发浓郁。
    好吧,我承认。介泽看到身边整整齐齐叠好的衣物,抓过来穿好。他整理好层层衣衽,忽然想到后恒难道不应该在旁边守着我吗?
    介泽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当时后恒好像问过自己邪灵沾身的后果!莫非那时他已经沾上了?
    或许因为有起死回生的秘诀,介泽对死亡并没有什么感触,一时间漫上心头的是对后恒的心疼。谁允许他擅自做主轻视性命的?
    介泽心血上涌,堵得心里发慌,他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暗室,心中一沉。
    果然,又不听话,已经凉了。
    介泽行至榻边没有感觉到一丝活着的迹象,他俯身捧起后恒的手,冰凉的触感使他忽然警醒:死了的人便是这样,不会同我顶嘴了。
    介泽很不合适宜开后恒的玩笑,得亏你遇到的是我,不然很难活这么大。这次,介泽没有走繁琐的仪式,他直接扣着后恒的手心放在自己心门,默念道:吾以阁主之名,损十载阳寿,赐昭回之光,下饰生魂,渡化亡灵。
    七丑珠发出一阵死寂的白光,照亮了介泽的脸庞,介泽到底是偏爱后恒的,他心疼地捧着后恒逐渐不再冰凉的手,笑骂道:你这家伙可得好好活着,分了我二十年寿命,未经允许不得离世。
    寂静的暗室里,介泽一个人自言自语,没有人接他的话茬,介泽忽然回想起了自己独自生活的那些年岁。他忽然有些同情起了当年的自己,当年我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的?
    介泽的声音独自回荡在暗室里,还有两年,后恒就要弱冠了,也就是说,后恒没有多少时间可以陪自己虚度了。
    我后悔了怎么办?介泽握着后恒的手,忽然就不想放开了。这手欣长而骨节分明,因为长时间的习剑覆了一层薄茧。
    介泽摩裟着这薄茧,翻转手心,忽然瞧见了手心里微乎其微的一抹黑色。是邪灵具化物。
    这东西要是一直留在这,后恒是永远不能真正恢复如初的。还得将其引出然后才能除去后恒体内稽留的邪气。
    介泽备好君弄,一只手轻轻托住后恒的手,低语道:宵小邪灵速速化形伏诛。后恒手心的痕迹化为一缕针尖似的黑线腾空而起。
    君弄直截了当地割过这道黑线,黑线无动于衷。
    介泽刀锋狠厉,再次割过这顽固的黑线,黑线还是无动于衷。
    寄生过的邪灵格外刁钻,除非将其再引到活人身上,否则无法抹灭。介泽垂眸思虑片刻,引来了那微小的黑线。
    黑线在面前沉浮,介泽一言不发地单手拢起青丝露出左耳来,另一手护送着这丝邪灵穿耳而过。这丝漏掉的邪灵在介泽左耳凝成了芝麻大小的一点,安安分分地留了下来,也对,没有什么宿主是比丑阁阁主更诱人的了。
    介泽丝毫没有为自己找到这样隐蔽的藏匿之所骄傲,他静静地整好青丝,将后恒抱起。
    这或许是介泽最生气的一次,向来温文尔雅的他抱着人一脚踹开暗室的门,将后恒带到自己的睡榻上。长而轻的红纱幔随风而动,介泽守着后恒,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守着,等他醒来。
    后恒在一片混沌里醒来,指尖微微蜷了一下,鸦睫微启,涣散的瞳孔有了焦距,视野逐渐恢复清明。
    介泽躺在旁边侧身支颐看他,约摸着他听觉恢复,神志清醒了,不带任何感情道:是我没有好好待你,让你活的屈辱,死得随便。你待在这小小的明城和我虚度光阴,实在憋屈的很,今日收拾收拾东西令谋高就吧。
    后恒感官还是有些滞,愣愣地看着介泽。
    我是不是应该再说一遍。介泽认真的想。
    就在他酝酿感情准备再来一遍时。
    后恒迟钝的大脑把这句话反复推敲了半天,发现介泽这是要赶自己走,原本发白的脸色越发煞白,他想挣扎着起身也只是徒然,只能仰面放空眸子,盯这眼前张扬的红色床幔,眼睛里是说不出的偏执:我就要一辈子在这明城和你虚度光阴,随你怎么赶我也不走了,你实在看我不顺心就杀了我,怪你当初不该救我。
    介泽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捏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你既然舍不得走,那为什么这么不惜命,好,是我救的你,那你的死征求过我同意没,我让你死了吗,我告诉过你凡人不能碰,会死会死,你非但碰了还瞒着我,你以为你命够硬能抵得过积攒千年的恶疽?
    后恒覆住介泽的手,喃喃:我本也是不详的弃子。
    介泽怒斥:你命运多舛就自己作践自己?自己都放弃自己了,我还给你改什么命格,再怎么改都被你活得废了,滚吧,我不要你了。
    后恒发现自己可以动了,倏地起身,搂着介泽的肩胛骨把他往自己怀里一贴,双臂把人锁死了然后倚了全身力气上去。
    介泽被后恒死死的锁在怀里,硬是让人倚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来。
    大人,北北错了,原谅我好不好,我最爱和您虚度光阴了,要是能一直这样虚度光阴就更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会抓紧每时每刻来和您虚度光阴的,只求您给小的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后恒难得孩子气地讨好介泽,为了配得上这份孩子气,后恒抱着介泽边说边摇啊摇,趁机把头埋在介泽颈间摄取着皂荚香。
    摇啊摇摇啊摇了好一会儿,介泽才后知后觉这小混账是在作弄自己。好在他及时服了软,不然真要自己赶他走?自己还真舍不得养这么大后把他赶出去。
    介泽脑补了一下自己恬着脸不放人的样子,高高在上是自己待人处事的原则,可是在在乎的人面前哪有什么原则可言。
    于是他把自己的原则踩在地上挫成了齑粉:小混账,说的我好像在误人子弟一样。
    后恒一脸正气地说道:怎么能说误人子弟呢。
    孩子大了终于懂事了,介泽感慨并准备深手摸一摸后恒的头。
    后恒混账地继续接了句:我就是您的子弟啊,这最多叫教子无方。
    伸在一半的手顺势掴了后恒的后脑勺,他笑道:拾掇拾掇陪我去城北集市逛逛,给你喂点粮。
    后恒一瘫:大人我浑身都麻,尤其是胳膊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介泽刚才被勒得肩胛骨有点麻,他无奈地找到后恒玄黑的外衣道:麻利的骨碌过来,我给你穿衣。
    介泽难得发火,后恒意犹未尽地看着此刻的介泽,介泽展开外衣注意到了后恒在盯着自己看,心虚道:快过来。
    后恒也注意到了介泽的欲盖弥彰,他展开双臂,问道:对了,大人,那缕漏掉的邪灵怎么处置了?
    我处理掉了。介泽低头不去看他,拿起后恒的胳膊塞到外衣里,不用担心,我没事,还健在。
    大人,你果然骗我。后恒于他多年的相处,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脾性,这样子肯定是没有处理好,若是真的将邪祟灭了,以自家大人的性子,怎么会不显摆两句?
    介泽动作迟钝片刻,后恒扳住他的肩膀,关切道:大人,把恶疽移到哪里了?
    无事,不毁容。介泽退后,不想让后恒观察到自己的左耳恶疽。后恒偏偏不肯罢休,大胆地将介泽摁倒在榻上,你不说,我可以自己找。
    介泽没有威慑力地唬了后恒一句:你大胆!这般不听话。
    不怕,上次为大人换衣时,该看的后恒伸手爽快地解开介泽的腰带,看样子打算一丝不苟地查一遍。
    介泽尴尬:别说了。,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后恒停下,追问道:老实交代转移到何处了?
    左耳。介泽单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另一只手也没闲着,绕指将腰带打了一个繁复的结。
    后恒就这样倾身上前,拨开介泽左耳的发,细微的恶疽在介泽莹白的耳上异常突兀。后恒心疼地说不出话来,更多的是自责,他阖眸抱住介泽:怪我,没有照看好你。
    介泽一脸茫然:这孩子怎么还自责起来了呢?你又没做错什么?
    介泽觉得这样的姿势实在是有些别扭,于是他拍拍后恒的背:都过去了,恶疽也不碍事,我命厚,死不了。
    怎么越听越严重呢?恶疽好像没那么简单。
    我会苦习丑阁术法,下次,大人不需要亲自除祟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后恒借此紧紧地抱着介泽,不肯分开。
    所以你可以松开我了吗?介泽就着这半仰半卧的姿势,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感觉腰要断了。
    好后恒满意地扶起介泽,道:大人,天色不早了,北集还要去吗?
    此刻的介泽实打实地珍惜与后恒相处的日子,故毫不犹豫道:走,现在就去。
    ☆、情意败露
    后恒少年时,介泽顾及他的伤心往事从来不提及北地。故两人结伴而行去北地的次数屈指可数,北地集市的百姓瞧着面生,料想百姓应如是。
    北集是明城中最热闹的集市,夜里灯影憧憧,人声鼎沸。
    介泽率先坦白:我要开始失聪了,你随意。
    大人,这里人多,你跟着我就好。人潮拥挤如鲫过江,为防止介泽被挤丢,后恒朝他伸出手。
    处于喧闹之中的介泽迷迷糊糊只能听到后恒的声音,在胸腔里邈远低回,听你的。介泽郑重地搭上后恒伸出的手,把自己交代了出去。
    夜市除去卖吃食的,便是卖小物件的。明城民风开发,此种良辰美景下,常见公子佳人结伴而行,所谓笑语盈盈情意浓。后恒牵着介泽的手混入其中,居然还挺应景。
    介泽在众人中丝毫不逊色,无论是身姿还是相貌,称得上明艳二字。夜色隐晦,叫人分不清也是理所应当。
    素手若夷,后恒忍不住握了握手里的软玉,大人,你丝毫不比她们差,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介泽歪歪头表示不解。
    后恒停下脚步,笑着正欲再夸一遍,忽然发现介泽身后有几个贼眉鼠眼的泼皮亡赖。每座城免不了有几个街坊桀黠少年,他们以窥颜觅色为非作歹为荣,尤其在寻找美色方面天赋异禀。
    介泽只是出来一个时辰,就被北集的剽轻之人盯上了。
    后恒威慑性地拿眼神警告了介泽身后的一些无赖,又笑着垂首在介泽耳边低语道:大人,这集市上的面具做得挺精致的。
    介泽走到一个小摊前,拿起面具前前后后打量了个遍,实在是看不出哪里精致。介泽把后恒这想法当成了童心未泯,点点头肯定道:是不错,喜欢就好。
    后恒取来一个银白镂空雕花面具,丝带穿过介泽的发,介泽哆嗦了一下:都是哄小孩的玩物,我戴它干什么?
    后恒抚着介泽的发,在他耳边道:大人,有人盯上你了,你不怕他们见色起意?
    这不是有你在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还用得着我亲自出手?介泽率先走开,道:不碍事,走吧。
    小摊摊贩见到这二人要走,尖着嗓子吼道:公子,还要吗?没有结账呢!
    这一嗓子划过嘈杂的人声,成功地让介泽听到了,后恒掏出一把碎银头也没回尽数抛给摊主,介泽挑眉对后恒道:这不,能看出我是偏偏公子,怎么会有人图谋不轨。
    总会有些不长眼睛的家伙。后恒明显不是很高兴,他揽住介泽肩膀,迅速带他离开这是非之地。
    几个无赖紧随其后并没有打算离开,后恒算是被惹怒了,他带介泽来到一处隐秘的小巷,道:大人,我去解决这个问题,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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