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一班在高三整个年级,成绩和班风都算好的。杨丽云比其他老师有底气,管得了班里的大少爷大们。
不过也不绝对,总有人喜欢搞点特殊。杨思雨是杨丽云的侄女,胆子也比较大。就算杨丽云明令禁止了不准化妆,她也敢不遵守。手里拿个小镜子,杨思雨就这样在教室补妆。
钟栀和周沢一起进来,她从小镜子里看到了。
她啪嗒一声合上气垫,转过头看过来。
王晓菲一愣,跟着转头。
周沢侧身让钟栀进去,就在位子上趴下来。
杨思雨一大早的好心情没有了。上周五周沢载钟栀回去,今天钟栀又跟周沢一起上学。沈琳琳才跟周沢分手多久?是天上下红雨了,还是周沢换口味了?
钟栀跟杨思雨王晓菲不熟,除了上周五一起值日,平时没说过话。对她们的眼神也不敏感,估计不是在看她。也就没管。
今天出门之前没喝水,有点渴。拿着空水杯去后面接了一杯热水。回来后就开始背单词。
钟栀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但第 二节课她就觉得到奇怪了。
班上的女生总爱往她这儿看,平时女生爱往这瞥,都是看周沢。今天她没感觉错的话,在看她。起先钟栀以为是她太敏感,午休结束,别班女生也借着上厕所来高三一班。还有一个女生跑来问哪个是钟栀,问的还是钟栀本人。
钟栀都无语了:“我就是。”
那女生也有点尴尬,‘哦’了一声就走了。
三楼最右侧的女厕里,钟栀在洗手台洗手,两个打扮很仙的女生在聊天。不知道是没注意到钟栀还是故意的,她们明目张胆的讨论这个新冒出来的‘钟栀’。
“长得也不怎么样啊?”完全没有控制音量,“比高二的张慧茹丑多了。”
“何止是丑,她好土啊!刘海搞那么厚,我都怀疑下面是一张大油田。哎呦你看到没有?她那个鞋,我扔掉不要的都比她的新。她怎么好意思穿出来?”
“估计是穷吧。”女生直白的恶意,“咱们学校不挺多这种贫困生嘛!”
“哈哈估计是的。”
“总有人觉得自己是灰姑娘,尤其是穷逼……”
“嘻嘻嘻嘻……”
水哗啦啦地响,直到两个女生走远,钟栀才抬起头看向镜子。脸白得像纸。
洗手台上放着洗手液,苹果味的。她用力地挤了两下,在手心里揉出泡沫。将洗过一遍的手再洗一遍,默默地等鼻腔的酸涩过去才把手上的泡沫冲掉。
贫穷并不可耻,她没必要觉得羞愧。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简直莫名其妙。她深吸一口气,一声不吭地回班级。
第7章 第七只流浪猫 你凭什么可以这样污蔑她……
钟栀是特困生的传言不知道从什么人口中传出来。等钟栀听到的时候已经人尽皆知。
有人开玩笑说钟栀不是特困生,应该是特特困生。比贫困生更贫困的是特困生。比特困生更贫困的是特特困生。钟栀就是这种。
所有人都知道钟栀家里很穷,穷到一个月只吃一顿肉。穿不起名牌,用不起化妆品。读不起书。她能来南五中不是因为成绩好,而是因为足够穷。
转入南五中两个星期,钟栀第一次这么瞩目。议论她的人变多了,找她说话的人也变多了。大家很好奇她家是干什么的。杨思雨当着全班同学的面问她家吃什么,是不是像纪录片里那样每天就只吃土豆。
钟栀冷着脸不说话,她虽然是山里长大的,但也没有每天吃土豆。
杨思雨被钟栀的态度刺道,讽刺道:“钟栀,你别那么敏感行不行?大家又没什么恶意,没去过山里,问一下都不行啊?”
王晓菲看好戏还不忘扇风:“哎,钟栀。就随便问问嘛。”
“对啊对啊。”杨思雨愤愤不平。
后排的同学默默地看着,觉得杨思雨王晓菲说话多少有点过分了。但是大家三年同学,也没有人为新来的钟栀说话。
这件事,不知怎么的被杨丽云给知道了。
杨丽云借着上个月月考的成绩,让杨思雨和王晓菲去门外站着。站了一节课。下课后,杨思雨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后,对钟栀的嫌弃变成了敌对。她们开始带着女生孤立钟栀。怕杨丽云发现又要挨骂,她们孤立得并不明显。
钟栀无所谓,只要不打扰她学习干扰她心态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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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长假结束的第二个星期,学校召开了运动会。
班长汪宇开了个班会,要求每人交三百块班费。因为买广告牌子,班服,还有运动会当天的零食饮料。所有人都要交。钟栀当时没带,就准备下周一,然后抽出一个双休日去蛋糕店里帮忙。
周一去交班费的时候。学委吴丹正在忙。一群班干部围坐在她的课桌前面,几个人正商量运动会的项目。钟栀过来交钱,吴丹看都没看就让钟栀把钱放她抽屉里。
钟栀看了眼她的桌子,抽屉里堆满了资料。不知道钱塞在哪里。
不是很熟她不好意思动人家的私人用品,就折中地问:“不如我把钱放桌上。或者放你语文书下面压着也行,你忙完了自己拿。”
钟栀把钱夹在她的语文书和英语书之间,临走前还特意说了一声。
吴丹不知道听见没有,敷衍地点点头。
钟栀回来的时候,周沢塞着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他两条长腿横在板凳的前横杠上,长胳膊曲成直角搭在桌上。身体像猫一样塞住了入口。阳光照着他半张脸,他眼睫在脸上落下纤长的影子。钟栀从后面前面都找不到缝隙,有些着急。
他的手机扔在桌子上,屏幕上一个消息接一个消息地冒。震个不停。
上课铃又响了,周沢还是一副睡到死的样子。她急了,伸手拍了拍他胳膊。很小声的叫他:“周沢,醒醒,上课了,让我进去。”
周沢眼睑动了动,没睁。
“周沢……”
钟栀怕他没听到,弯下腰:“别睡了周沢,我要进去。上课了。”
周沢的眉头皱了两下,又恢复平整。
钟栀怕一会儿老师来了还没进去,着急之下扯下他一边耳机大声说,“周沢,我要进去。”
她说这句话刚好安静,全班的目光都看过来。趴着的周沢这才勾起嘴角,慢吞吞地爬起来,眯着眼睛揉耳朵:“听到了听到了,别对着我耳朵说话,耳朵痒痒。”
回头看了眼钟栀,又说:“急什么?又不是不让你进来。”
周沢说话的腔调很特殊,尾音不自觉地上飘,漫不经心又好似有点宠溺的语调让后排的人都看过来。万众瞩目,如芒在背。
周沢慢悠悠地让位,钟栀才也似的爬进了座位。
直到授课老师走进来喊上课,跳动的心脏才恢复平静。
“啧,”周沢手枕着胳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正盯着她,“你刚才对着我耳朵吵什么?别趁机占我便宜啊。”
钟栀:“……你堵住入口了。”
周沢还想说话,钟栀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啧,”周沢撇了撇嘴,咕哝了一句,“书呆子。”
钟栀的耳朵又热了。
这节课是杨丽云老师的课,物理课。她上课对课堂纪律要求很高,不允许一点说小话。学生们不学习可以睡觉,但不准吵闹。
杨老师下午有事。下课铃一响,她交代班长管好班级纪律,夹着教案就匆匆走了。
她一走,班里的刺头儿就叫起来。周沢的手机从下课铃响开始疯狂的震动。震了一会儿停三秒,然后又继续震动。
搞得做题的钟栀眼睛都瞥过来,周沢才皱着眉头拿起来。
按灭了来电,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一会儿,然后两手插兜地离开了教室。
钟栀看着他走远,目光又回到黑板上。黑板上杨老师的板书,是一道典型的高考题。上面写了一种解法,钟栀觉得还可以更简单,于是尝试用第二种方法算着上面的题目。她一边抄一边还在回顾课上的内容,前排忽然吵闹起来。
学习委员吴丹出去一趟,忽然回来把桌子上的书往地上一推,趴在课桌上就哭了。
同学们都围上去安慰,七嘴八舌的问她怎么了。吴丹只顾哭,不说话。她的同桌叶琴云回头隐晦地看了看钟栀在的位置,含含糊糊地说:“丹丹的钱丢了。”
“啊?丢钱了?”一个大嗓门的男生直接喊出来,“多少钱啊?什么时候丢的啊?”
这一喊,全班都安静下来。
叶琴云有点尴尬,侧着身体也不知道在看谁。说:“就班费啊。咱们班不是没人交了三百块班费吗?刚才丹丹准备叫几个男生去门口小卖部拿矿泉水,发现钱没了。”
高三一班三十六个学生,一万零八百。
不说很多吧,至少对高三一班大部分同学来说也就半个月的零花钱。但吴丹不一样。吴丹虽然在南五中就读,但家庭条件也很差。她其实是贫困生:“我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会没有?我早读课的时候还拿出来数过……”
几个跟她很熟的班干部立马就附和:“你数的时候我看到了。”
杨思雨是第二组的组长,立马就说:“我记得丹丹你不是说还差一个人吗?”
叶琴云又说:“我还帮忙点过一遍,10500,一张不差。”
“今天有人动过你桌子吗?”
“没有啊,”吴丹哭得眼睛都肿了,“我除了去老师办公室,今天都没上过厕所。”
有人说,“那就是被人偷了!”
这句话像是提醒了几个人。叶琴云目光又隐晦地瞥向钟栀坐的角落,然后很大声的说:“丹丹,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说差的最后一个人是钟栀吗?她早读课下课是不是来过你桌子?”
吴丹耸动的肩膀一滞,坐起来,转过头。眼睛鼻子都红了,没顾忌所有人都在,她站起来就特别大声质问钟栀:“钟栀,请问你看到班费了吗?”
钟栀手里还握着笔,所有人的眼神一瞬间像刀一样射过来。
“我知道你家庭非常困难,学习不好。需要资助。”吴丹说的大义凌然,“但那个是班费,是大家的钱。如果你不小心拿走的话,可不可以还给我?”
万众瞩目,她张了张嘴,觉得莫名其妙:“不是我。”
“这一次要买的东西很多,好多我已经下单了。等着付别人钱。”吴丹走下座位,站到第一二组的过道上。
“我说了,不是我!”
钟栀可以忍受别人说她穷,但绝对接受不了别人说她是小偷。
“我今天没有离开过座位,钱就在我抽屉里。你来交班费,我当时在跟班长他们在商量事情,就让你直接把钱放抽屉的。”吴丹像是抓到了证据,“你有没有动我的抽屉?”
“我没有!”
“可是除了你没有人动过我的抽屉!”
钟栀倔强的反驳:“我说过了,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杨思雨忍不住插嘴,她看钟栀不爽很久了,“全班都交了就只剩你。”
“对啊!贫困生又不可耻,偷东西那就可耻了。”
“一万多块钱对你来说是很大一笔钱了吧?别不承认,大家都知道你家什么情况。”王晓菲搭着杨思雨的肩膀,“你要是拿了,快点还回来。大家就当没事。死不承认,那就别怪我们把这事告诉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