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也一样的表情,记者不想为难钟栀,但是这个小姑娘未免也太狂了。他就有那么点不服气,故意问钟栀:“那你能给我们讲一讲最后一大题你是怎么解的吗?”
钟栀愣了下,三两句话把解题思路说了。记者惊了:“这么简单?”
“嗯。”
“你确定没做错?”
钟栀:“嗯。”
记者:“……”
高考结束的当天晚上,钟栀难得没有克制地跟岳林夕殷时屿几个人玩到了很晚。凌晨三四点钟,他们才从ktv出来,岳林夕还嚷嚷着说想去酒吧见识一下。
“我长这么大都没有喝过酒啊!”岳林夕赖在钟栀的肩头,哼哼唧唧的,“我们去喝酒吧!去喝酒吧!我就想尝尝看酒是什么味道!我们去吧栀子,去吧栀子,去吧栀子……”
她不停的哼唧,钟栀也有点头昏脑涨,“不然你问问他们俩?”
万森是无所谓,他早就偷喝过酒。他爸藏起来的茅台,喝完就倒了。第二天醒来头剧痛,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我奉劝你们别喝,酒真不好喝。”
殷时屿没有搭理岳林夕的哼唧,忽然问钟栀:“栀子你是不是明天就走了?”
“啊?”殷时屿问的突然,岳林夕都惊了。她抓住钟栀的肩膀,“栀子你要走了?去哪儿?”
“呃……是要走了。”钟栀没想到殷时屿居然会知道,“我不是南城的,考完了就得回家。而且房子只租到六月十二号,是得走了。”
“啊~那你回家以后还来南城吗?不对,你还得填志愿呢!”岳林夕也想起来,她语速非常快,快得钟栀都来不及回答:“你老家哪里的?要不然干脆我们跟你回家好了,暑假去你家玩?”
“不了!”提到家,钟栀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她僵硬地笑笑,“我家在山里,没有路,不是很方便。你们还是别去我家玩了。”
她忽然变脸,几个人都吓一跳。
岳林夕愣了愣,又说:“那你明天有人送吗?行李拎得动吗?”
“不用了。不是,我是说,谢谢你们。”钟栀知道自己有点反应过度了,可是她真的不想让朋友看到自己的家,“我的行李大部分都是用过的参考书,带回去也没有用。就放出租屋了。刘奶奶要卖废纸,可以给她。衣服和别的东西我自己拎就行了。”
因为这个插曲,后面岳林夕也没有吵着要去酒吧了。三人在路口分别。万森和殷时屿分别送女生回家,殷时屿先选了送钟栀,就只好万森送岳林夕。
到了钟栀住的楼下,殷时屿目送她背影上楼,终于喊住了她。
钟栀回头。
“你跟周沢是情侣关系吗?”殷时屿没忍住问了一直藏在心中的问题。
钟栀心里一咯噔,摇了摇头。
“那就好,”殷时屿如释重负地笑起来,“钟栀,咱们清北见。”
说完,他转身小跑着离开。
钟栀看着他背影远去,眉头皱起来。上了楼,已经到家的岳林夕给她打了电话。钟栀心里有种果然的肯定,接通电话却还是装作不知道。岳林夕在电话里沉默了很久才说:“栀子,我知道这样有点卑鄙。但是我还是想说,我喜欢殷时屿。”
“嗯。”钟栀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当天晚上,钟栀跟岳林夕说了很久的话。她一晚上没睡,五点就收拾了行李离开了南城。
第38章 第三八只流浪猫(修) 你在哪里,快点……
钟栀坐上最早的一辆大巴离开了南城。
她上车的时候, 天还没有亮。一晚上没睡觉,高考结束后紧绷的大脑一下子放松下来,汹涌的困意就涌了上来。她感觉非常困, 好像这三年没怎么睡够的觉要一次性补齐一样。把行李塞到座位底下, 钟栀靠着窗户蜷缩成一团就睡着了。
钟栀的家是在南城三百公里外的偏远山区一个村子里。这个村子非常的封闭,读书的人非常少。因为交通不便, 村里人靠山吃山,每户人家年均收入才一千多。
从外地回去得先坐车到县城里。再转车去镇子上, 然后走两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到村里。
钟栀其实不打算回家。回到家是不会发生好事,那个男人在家的话,甚至可以让本来很好的事情变成坏事。钟栀只回到了镇上, 她打算去南城打两个月的暑假工。奥赛复试的奖金已经够支付她的学费,她还需要赚一点生活费。
不过在此之前钟栀打算看一眼妈妈。这次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妈妈。
大巴车的速度很慢, 三百多公里开了六七个小时才到县城。钟栀一觉睡到了下午,睁开眼的时候大巴车刚好进站。拎着行李的同乡人一个一个下车,钟栀的行李比较少, 大部分还留在南城。让他们先下, 自己最后一个。然后急急忙忙去坐车转到镇上。
一路上, 她口袋里的手机震了又震,但是她没时间掏出来看。
等她终于坐上回镇子上的车时, 掏出手机,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钟栀没有充电宝, 只能把手机又塞回包里。
到镇子上时,天已经黑了。她没急着回村里,在镇子上找了个宾馆住下。
等充上电开机,二十多个未接来电, 全部来自于周沢。微信上也有个四的红色圆圈,看到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周沢问她去了哪儿,是不是在躲他。
钟栀抿了抿唇,垂下眼帘。周沢说的话她记得,但是她不想再听了。没有意义。钟栀按灭了手机,没有回这个消息。虽然这个行为有点不守信用,但是高三结束了,她跟周沢之间也应该结束。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的两个人,应该重新回到原位。
鼻子里像被堵住了一样酸,钟栀仰头看着天花板,终于可以放肆地想一下周沢。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不会再像喜欢周沢这样喜欢一个男生了。
不知道在哪里听过一句话,说人年轻的时候不能碰到太惊艳的人,不然未来会黯淡无光。
莫名地觉得这句话像个诅咒。
闷闷地翻了个身,钟栀把手机扔到一边,去外面买东西吃。
小镇并不大,从镇头走到镇尾,一个小时就够了。钟栀在小吃摊上等炸串,炸串的老板娘居然认识钟栀,看着她就问她高考考得怎么样。
钟栀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老板娘怎么知道她今年高考的:“考得一般般。”
“你说一般般那肯定很好了。”老板娘看她很瘦,免费送了她一包炸鸡柳:“我家孩子之前跟你一个班,经常在家里提起你。说你特别聪明,脑子跟别人不一样。开家长会的时候也听到过好多次你名字,小姑娘次次考全校第一。”
老板娘一边加辣粉一边就夸:“小姑娘了不起啊,将来要当大老板的!”
钟栀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连忙付了钱就走了。
被老板娘这么一夸,钟栀那点烦闷的情绪又散了很多。晚上没了卷子做,总觉得有点空虚。钟栀干脆又找了电影看。可眼睛才盯着电视没一会儿,心神就又会跑偏。总不自觉地往手机上跑。她开始猜测周沢到底想跟她说什么。是解释集邮的事情还是别的什么……
想来想去,手机忽然叮地一声。
她完全没控制住手,伸过去点开。是殷时屿的消息。
殷时屿:【钟栀子,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殷时屿一直给钟栀的感觉都是很温和的,包容心强,也没有攻击性。但是这个消息一冒出来,就有一种针扎一样的攻击感。钟栀皱了皱眉头,有点不想回。
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礼貌。最终还是回了:【啊?你问这个干什么?】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
殷时屿还是那个殷时屿。他跟周沢是完全不一样的男生。他问了一句直接的话,察觉到钟栀冷淡以后就开始缓和气氛:【没,就是有点好奇。】
然后开玩笑似的发了个表情,又问:【干嘛,不能告诉我啊。】
钟栀松了口气。
思考了很久,回了:【我没有喜欢的人,只想好好读书。】
殷时屿那边沉默了好久,才回了个笑脸。
钟栀不迟钝,殷时屿表现出对她的特殊她都感觉到了。可岳林夕喜欢殷时屿,喜欢得跟殷时屿一样明显。很难得交到两个朋友,她一个都不想失去。
一部电影看了三遍,钟栀都没有看进去。她一个人坐在宾馆简陋的床上,双手抱膝地靠着床头看电视里的画面闪烁。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手机又一次震动了。钟栀神经反射地看过去,上面‘安女士’三个字让钟栀的心一瞬间绷起来。
她立马关了电视,接通了安女士的电话。
安女士的声音通过电波穿过来有点失真,但不知道是钟栀错觉还是怎么,安女士好像很累。她叫了一声钟栀的名字,很久,才开始说话:“高考考得怎么样?”
钟栀没想到安女士会问这个,顿了顿,才实话实说。
安女士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莫名其妙地像是闲聊一样开了口说:“钟栀你大概不知道周沢的爸爸是个怎样的人吧?”
钟栀一愣,摇了摇头。意识到听筒那边安女士看不见,才轻声说:“不知道。”
安女士提到周沢的爸爸语气非常的温柔,温柔得让钟栀都有点吃惊。安女士说:“周沢的爸爸是一个非常非常纯粹的人。他爸爸拥有普通人没有的对这个世界敏锐的感知。眼睛里能看到瑰丽又壮阔的美景。有时候单纯的像个小孩儿,但执着起来又很令人讨厌。”
说着说着,她忽然笑起来:“他的一生除了钟爱艺术创作,就只爱我。”
钟栀:“……”如果是来晒狗粮的,那就大可不必。
不知道安女士说这话什么意思,钟栀心惊胆战地听着。安女士提到周沢的爸爸就像变了个人,语气无奈又包容。像是猜到钟栀心里在想什么,她说:“我提周沢的爸爸只是为了告诉你,子像父。周沢遗传了他爸爸的智商和感知力。他跟他爸爸一样,甚至拥有对世界更强烈的感知力。因为与众不同,所以从小,我跟他爷爷奶奶对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钟栀的心慢慢地跳动了起来,一点点加快。她都不知道自己开了口,但确实是开了口小声地问:“周沢智商很高吗?”
“嗯。”
安女士提到周沢,冷静得非常快:“十二岁就跳级读大学。”
钟栀的脑子轰滴一声,眼前仿佛乍现白光。
她舔了舔干涉的唇,那,那为什么,周沢又回到高中。
这个问题还没问,安女士才说:“但是他不能适应没有同龄人的生活。他的大脑足够成熟,但是心智却跟不上。他不能适应成年人的世界,渴望跟同龄人交流,又鄙夷同龄人蠢笨。游离于两个圈子之外,不被两个圈子接受。我们把他转回了同年级,想让他按照正常孩子的节奏长大。他很孤独,所以我一直想给他找个能跟他玩到一起去的朋友。”
钟栀心脏一瞬间跳动得要爆炸:“那……”
“但是你没有做到。”
一击重击砸在了心口,钟栀顿时失了语。
“我打这通电话来不是为了苛责你。”安女士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现在高中已经结束,你马上要进入大学。我这通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之前承诺你的,会资助你到大学毕业的事情不会变。另外,我希望你以后不要跟周沢有联系。你们就到此为止。”
钟栀的眼泪一瞬间崩溃,直接飚出来。她都没有克制住在安女士面前的体面,直接在电话里泣不成声。
安女士像是知道她的心事一样,静静地等她哭完。
钟栀不知道是懊悔还是羞耻,一边哭一边不停地给安女士道歉。安女士沉默很久,也只是淡淡地叹了口气:“钟栀,周沢挺喜欢你的。但是我作为母亲,一个负责任的成年人。不希望你和周沢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我让你们到此为止,不是责怪你,是想让你们都回到原轨。”
她说:“十八岁以后,你就可以脱离家庭。祝你前程似锦。”
挂了电话以后,钟栀趴在床上嚎啕大哭。
她脑子像被人打了一锤一样,嗡嗡的作响。哭到睡着,梦里也还在哭。钟栀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第二天醒来,眼睛肿的像核桃。
她捂着干涩的眼睛浑浑噩噩去浴室,打开花洒的时候,坐在浴室的瓷砖地上又哭了。
自己说的到此为止,和安女士强硬的要求到此为止,完全不一样。钟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伤心,但是眼泪就是像流不干净一样不停地冒出来。
浑浑噩噩地在宾馆锁了两天,钟栀再走出宾馆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去看了妈妈。妈妈什么都没说,只让她不要回头,大步地向前飞。钟栀看着跟村里人完全不一样的妈妈,没忍住问了她:“妈妈想回家吗?”
钟妈妈眼中闪过很沉重的东西,什么也没说,只怜爱地摸着钟栀的脑袋:“只要有你就好了。”
钟栀离开山村的那一天,收到了周沢的消息。自从知道打不通钟栀的电话,他就不打电话了。微信是一段视频。点开来,是周沢在自拍。
周沢坐在自家别墅三楼的天台上,两条腿垂在天台的边缘。他伸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拿着个美工刀。那把美工刀抵着他素白的手腕,周沢则眯着眼睛一脸挑衅地望着镜头。视频里传来他漫不经心的声音:“钟栀,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