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秀才沉吟良久,到底同意了。
柳庭璋捧着秦秀才从箱底翻出的宝贝《礼记》,如获至宝。
他轻轻摩挲着书的封皮,书不太厚,纸张有些泛黄,是种温润的色泽。不过边角已经起毛,说明秦秀才以前经常翻阅的。
庭璋试着捋平,不过他手指僵硬,指节上还长着红通通的冻疮,有些力不从心,只好作罢。
他屏息着,轻轻翻开书页,打眼扫去,有些字是在启蒙书籍里没有见过的,看着生僻。
秦秀才观其神色,自然明白柳庭璋所虑,他捻着胡须说道:“此书很难懂。我先将其中生字教会璋儿吧。”
柳庭璋自然谢过了继父,在娘亲的劝导下,今晚因着月色朦胧,灯火不亮,便待明日,开始随秦秀才先行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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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来是新年,平头百姓有普通人家的过法,皇亲国戚自然有他们的讲究。
务丰十八年如约而至,顾采薇随着家人进宫、赴宴,一刻不得闲,很是烦闷。
不过,皇家没有皇后,很多事务都不成体统,在正月宴会繁多时,尤其明显。因此过了元宵节一开印,奏请皇上立继后的奏表便多了起来。
诚王和家人们坐在一处吃酒吃茶、看戏放炮仗时,也顺嘴聊起了皇兄的家务事。
皇帝后宫美人众多,不过儿子只有三个,还比不上诚王家。
如今母家算是得力的妃嫔其实只有两位,一位是柳淑妃,生育了二公主和二皇子,一位是曹德妃,生育了三皇子。
至于大皇子,他是掖庭卑贱的女奴所生,生母也去世的早,按说父皇立继后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不过诚王家次子顾信都和他要好,为他担心,要是柳妃、曹妃上位,大皇子作为长子的优势就要败落在弟弟成为嫡出的正统身份下了,争太子位就处于下风了。
三子顾值、四子顾采蓟与二皇子顾瑾联系紧密,而且柳淑妃的口碑更好。因此言谈之间,很盼望皇伯伯立柳淑妃为继后。
诚王有些好奇,按说四子与三皇子年岁相当,三子也不比三皇子大多少,怎么自家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喜欢三皇子的呢?
说来说去,还是曹德妃将三皇子看得如同眼珠子一样,生怕大皇子、二皇子、诚王家孩子们伤着碰着自己儿子,一见他们在一处玩,便想方设法将三皇子抱走。两次三次下来,谁也不是傻子,自然都不去亲近三皇子了。
但是,顾采薇和顾采蓟八岁生辰过后,三月底,皇上出乎意料地立了曹德妃为继后。
诚王和诚王妃听王府管事禀报了儿子们在府中说的牢骚话之后,专门找了一天,将孩子们都叫到正殿,要好好教教他们「祸从口出」的道理。
第13章
二儿子顾信,被封为信郡王,今年十四岁,身高腿长,人又性急,最先进屋,给王爷王妃行礼问安后,便毫不客气抱怨起爹娘来:“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把我们都招过来?传话的管事还一脸板正,像是要吃人一样。大好的春日,父王、母妃不说带我们出去逛庄子,怎么反倒要关在这屋里憋闷着?难道是日常我们来请安不够,父王、母妃想要好好看看我们?”
诚王哼一声反问:“你们几个浑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三儿子顾值,今年十一岁,受封直郡王,正在窜个子,吃多少饭都不长肉,瘦的跟一根晾衣杆也似,正巧进房,接着二哥的话说:“二哥说的对。我还想赶紧去看看我那些铺子的账本呢,有事父王、母妃快些吩咐了也就完事。不过为什么这么神秘?难道是要给二哥定亲?”
变声期的公鸭嗓让诚王妃忍俊不禁,嗤笑出声:“你二哥的事情,你倒是惦记着。”
大儿子顾传,诚王世子,十七岁,和软面团一样的性子,见人总是笑。
与顾采薇不同,女童的笑让人看着心里舒服。顾传的笑,用诚王的话说,看着欠揍。
他年底就要迎娶媳妇了,更是笑不下脸,现下突然被父王、母妃召见,进房问安后坐定,神思明显不知道飘哪里去了,笑容可掬。
四儿子顾采蓟,被封为平郡王不久,院子紧靠着顾采薇的,他特地去约上妹妹一同前来,两人边走边嬉笑着打闹,来得最晚,进屋请安后坐定,听爹娘教诲。
诚王妃先起话头:“前几日,皇后娘娘补赐下采蓟和采薇生辰礼物,我怎么听着府里有人,还有牢骚呢?”说罢,眼神瞟向三子、四子,意有所指。
诚王有些头疼地念叨起来:“我这皇兄啊,像是养蛊一样,迟迟不立太子,由着三个儿子表现、争斗,他自以为稳坐钓鱼台。现在不晓得是不是自己也看不过去了,终于在上个月立了曹妃为后,给三皇子加上了嫡出身份这砝码。
这曹后野心不小,一心想拉拢咱们家。一个月来频频示好,给咱们府的赏赐没有五回,也有三回了吧?”
话音一转,诚王逐一扫视座下的四个儿子,音调沉下来:“我是不愿掺和天子家事的,你们怎么看?”
儿子们大了,各有心思了。世子还好,紧紧跟着自己为人处世的方略,跟皇子们不偏不倚,一心靠着皇上,这才是持久之计。
但是二子明显与大皇子交好,三子、四子与二皇子交好,这次立后,他们在王府里不是没有说过一些为皇子后妃们抱不平的牢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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