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青少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模样, 也有壮年人在原地凭空消失成一地白骨, 而那些孩子的笑闹声也变得嘶哑, 最终变成凄厉的尖叫。
而相同的是, 他们身上都露出大小不一的紫色斑点,看上去密密麻麻, 令人作呕。
美好的假面终于被一口气撕碎, 荣简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在一片寂静之中, 显得震耳欲聋。
而下一秒, 在听到另一个心跳声在自己身后出现的时候, 她猛地回身, 手中已经握住了常藏于袖中的宝石匕首。
‘天道’亦或者说是‘伏白’正站在她的身后。
他依旧是那副年轻的模样,如剑客般高高束起的黑发彰显着无限的青春活力,没有一丝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年纪,只有一双沉静的, 如同深水般毫无波澜的眸子, 才隐约记录了一些眼前此人所度过的漫长岁月。
荣简谨慎地没有放下匕首,那方的‘天道’却没有理睬她这几乎是大不敬的行为, 他只是慢吞吞地走到荣简身边, 坐在了她一旁的石头山。
荣简:……等等,这石头什么时候出现的?
几乎是在她思考的那一瞬间, 她的身边也出现了另一块石头。
男人朝着那个方向挪了挪下巴,荣简自然懂得他的意思,犹豫了几秒, 才也坐下,与对方平视。
她听到男人开口: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人生。”
荣简不明所以,对方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是我的第一世。”
“我也不是生来就被告知,要做天道的。”
看着荣简有些疑惑的神情,男人像是快速地笑了一下,那张和伏空青相似,又好像一点儿都不像的脸,慢慢露出后者永远不会露出的玩味神情。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以为我自己是一个凡人,同村有修道的,修仙的,我样样不通,除了力气奇大以外,似乎别无他处,所以我尽自己所能,想要帮助身边的人。”
荣简憋了半晌,发现对方似乎是在等自己接话,只能干巴巴地说道:
“您这……挺乐于助人的。”
伏白停顿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荣简吓得紧握匕首,一动都不敢动,而那边的天道像是笑得有些累了,他闭了闭眼,才慢慢道:
“这又谁知道呢?到底是我本性使然,还是因为我就是天道本身,所以我必须要乐于助人?总之,在那一世中,我近乎倾我所有,想要帮助我的村落,我终于在慢慢成长的过程中,发现了我的不同之处。”
他看着荣简,那双眸子中居然浮现出亮色,像是向大人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
“我能创造出一些东西。”
“一些……比现实更美好的东西。”
荣简接下来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听了,毕竟,她已经真正意义上看到了。
伏白所在的村落,没有疾病,没有死亡,甚至不会老去,村子的时间暂停在那边,像是被所有的一切遗忘的存在。
而同时,他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村落中的所有人和和睦睦的,像是一个大家庭一样,“幸福”地永远生活在一起。
荣简舔了舔嘴唇,这才问道:“那之后呢?”
伏白停顿了几秒,像是自言自语:“之后啊……”
他笑起来:“其实你也看到了,那是他们的死状,是上天降下惩罚,批判我作为天道的不公,那些本该好好老去或者死于意外的人们,死在了一场痛苦的瘟疫之下。”
伏白的声音变得又慢又轻,荣简甚至要集中精神,才能听清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可是……我怎么知道,我就是天道呢?”
荣简的手下意识地抓紧。
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喃喃自语的模样,舔了舔嘴唇,试探着继续发问:
“那之后呢……你是怎么知道的?”
伏白轻轻地抬眼看了一眼那方的荣简,这才轻笑道:
“这不需要方法,只需要一次次地死去,一次次地带着记忆重新醒来,就足够知道,我在这个世间的作用,对于这个世间的意义,我摸索过千次万次,而上天,也在我终于做了正确的事情之后,开始对我施恩。”
荣简挑了挑眉,那边的伏白却继续道:
“如你所见,我现在的每一世,不是德高望重受人尊敬,便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便站在云端的人,作为天道,我享尽了上天的偏心,过了无数次幸福又肆意的人生。”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兀地看向荣简那方笑起来:
“你是不是曾经透过伏空青的眼睛,看过我当皇帝的时候?”
白布包裹着的小小尸体,一个个比尸体还不如的妃子,都不及眼前男人所说的话语的恐怖,荣简张了张口,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您真的……在那时候,看见我了?”
她意识到,对方当时说的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伏白轻飘飘地点头,看向荣简那方:
“是啊,在那一刻起,我就看到了伏空青的人生中,有你的存在,你是把他推向天罚的罪孽,也是拯救他的那一线生机。”
他慢慢地抬起一只手指:“不然你以为,我窥探天机千年,如若要除去你,那为什么不在你们相遇的时候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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