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
他扭头一瞧平儿,却见她在怔然发呆,精致的小脸蛋儿让人有亲近的冲动,忽然就冷不丁开口问:平儿,你的意思呢?
平儿慢慢聚焦视线,思索半晌,朝贾琏嫣然一笑,道:奴婢只伺候琏二奶奶。
凤姐儿噗嚇一笑,和平儿说笑起来。
见平儿还是原先的平儿,王熙凤也是眉飞色舞的,他仿佛觉得自己的一只脚踏上实处,有些许安心的感觉。
王熙凤,到底还是王熙凤吗?
他不能笃定的给个答案了。
尤家二女是被当客人请进来的。
两个女孩子略带瑟缩的小意打量贾府侧院四周荣禧堂等荣国府内还没整理完又被王熙凤富丽奢华的妆点打扮唬的魂都没了半条。
她们来之前被提点过自己的身份,更加小心谨慎,战战兢兢。
王熙凤见着她们,也愣了愣,半晌失笑道:你们年龄还小,先收拾了客房,当做自己是来做客吧。
是。
尤三姐本是脾气横的,想自己继姐是宁国府夫人,内心也宵想过青云之上。
可王熙凤的正室气派一亮,她们没真正近距离见识过,那些野望就全吓丢了。
尤氏两姐妹,都缩成了小鹌鹑。
晚上贾琏回来见她们的时候,面上不显,心下叹了好几声。
有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现在,不仅是偷得着,更是拈手可得。
更何况,姐妹花的那些袅娜风情,俱是后来当暗娼后,才被贾珍父子两□□成的。
剥离第一世的旧情,她们姐妹俩,都只是普通的小女孩而已。
忽然觉得,她们也没什么意思。
好好养着,到年龄找个好人家嫁出去,也就好了。尤记得尤三姐心系柳湘莲,或许可以注意一下。
晚上爬上多姑娘的床上时,贾琏满心寡淡,没急着扒衣服,平实的把自己的想法朝她完整剖析了一遍。
多姑娘听完了,嗤的一声,嘲笑道:你们男人就是贱的。
贾琏能反驳吗?不能。
歇了广纳姬妾的心,贾琏的身子才真正开始养了起来。
到凤姐儿生的大哥儿三岁时,他终于能在演武场肆意的跑马耍枪,惹的小屁孩欢呼鼓掌。
大哥儿主要是已经梳了妇人头,嫁给管家的平儿照料。
王熙凤坐在铺了三层垫子的软椅上,手抚肚腹,神色平和的看着面容肖似的父子。
过几天,贾琏就要服从外派,去南疆见证大周朝的开疆扩土。
贾琏不打算带多姑娘,她的体质再奇异,长长久久同卧一榻,也没意思了。再说了,军国大事,他也不放心。
而多姑娘体质奇异,不甘寂寞,料知自己失宠,就和贾琏提和离。
贾琏痛快同意,放良籍,再给她一个小店铺,把她从贾府奴仆中除名了。
尤二姐已经和一个贫寒举子定了亲;尤三姐也老老实实的,对江湖浪子全无兴趣,听凭凤姐儿安排,嫁了一个勋贵旁支子弟。
尤老娘和尤氏全不在意,凤姐儿就索性跳过她们,只当尤氏姐妹是自己的远亲,作为娘家人走完了一应流程。
后院里再没有别人。
又是一世风光,史书昭昭。
大房与二房的敌视与矛盾,都在地位如鸿沟的差距中消弭无形。
临死时,贾琏满是厚茧的手,握着王熙凤绵绵软软的手。
两人相对凝视,一言未发。
半晌,贾琏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年迈的王熙凤眉眼平和,连皱纹都没有抖一下。
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他们的一辈子,就这样了。
贾琏怅然若失,魂归离恨天下,盘桓太虚境前。
怨根未消。
作者有话要说: 牙疼去医院,医生说是牙髓发炎,之前帮我做牙髓治疗的小诊所没弄好,现在要拔牙。
现在吃了药,但还是疼,并且有发烧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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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王熙凤(1)
太虚幻境门前,青石铺到尽头,小路之外,是看不见底的茫茫。
警幻仙子仙袂翩翩如约而至,探查他的灵识后狠一皱眉:你在这等着。
贾琏看呆了,并不敢有任何亵渎之心。
半晌,他见到一个亮着红色光芒、璀璨夺目的光球悠悠飘来,朝警幻仙子发出声响:贾琏浑噩,怨根难解,索性直接消灭了算了。
警幻仙子:
贾琏:
反应过来的贾琏差点直接掉下茫茫之中,惊道:消灭?!
高傲的十四号完全没理会贾琏的询问,球咕噜一转,宣布道:最后一个机会。
此刻,十四号构建的幻境中,蜷坐着一个衣着华美,妆容精致,却面色苍白的女子。
她抱着披在身上的雪貂大袍,身子簌簌颤抖。
又有滴滴答答的声音,像催魂一样,淅淅沥沥,永无止境。
哒。哒。哒。
水是锈红色的,水渍一滩的边缘干涸,是枯红色。
怨根是暗红的,像是淤血,盘结脏腑。
她病入膏肓,难祛怨根。
但她的眼睛还是锐利有神的,甚至因为经历过了生死,有了望不透的深邃。
如果对不起,在给予你实现如果的机会前,你能先见一下贾琏吗?
行。
神情毫无起伏。
贾琏很快就现身在她身前。同时,耳边传来一句:有问题直接问她。
仿佛是知道他在临死前,想问又不敢的怂样。
王熙凤波澜不惊的看着他。
她的心已经被磨平了。
王熙凤,生于煊赫的金陵四家,自小麻利爽快,被指给荣国府宗子为妻。
她兢兢业业护好管家权,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长袖善舞,又为荣国府账上的体面费心劳力,贴补腾挪。纵然有私心,但她身为琏儿奶奶,问心无愧。
至于她犯下的入狱大错。
放利子钱的本金,出自王夫人管的库里,算不得一人之过。
而那些干涉人命的案子,她是挪用名帖,恣意作为。钱却也泰半贴给了贾琏,供他府外走动。
她是犯错,是犯罪,是该入大牢,流放乃至于处死。
她只怨贾琏停妻再娶,而后更是一纸休书,将几年感情一笔勾销。
她的身子本就因操劳过度孱弱无比,得到休书后不久就病死了。
贾琏耳边吹来一句:她是第一世的王熙凤,快点问,她也要有第二世的。
贾琏咽了一口唾沫,忽然有些不敢面对。
大难临头,飞鸟各投林。
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好结局,互相亏欠,到头来还是纠纠缠缠不能罢休。
为什么要干涉人案,放利子,处处逞强?
因为贾府入不敷出,又要体面,王熙凤露出如裹寒风的微笑,挪了自己的嫁妆,挪了黛玉的嫁妆,再挪老祖宗的嫁妆,还是不够。
当然,也是我自己逞能要强。
为什么要逼死尤二姐?
在你勾搭上鲍二媳妇前,就已经希望我死了,给其他人挪位子吧?我不先下手,在内宅无声无息死了的,就会是我了。
我们还能重来吗?
不能。
王熙凤断然道:我的一切病痛磨难,辗转反侧,皆拜你所赐。若有如果,我希望你废了,像我们快被抓的那个时候,当个相看两厌的表面夫妻。
我们夫妻一场。
谁稀罕和你做夫妻?
语气决绝,毫无容情之处。
有如五雷轰顶,贾琏登时呆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恼羞成怒,还是如同在悬崖下抓住枯木,以至于声嘶力竭的质问:但你不是很稀罕我的名帖,颠倒黑白,以至于让我爹这个住马棚旁都懒的抗争的人去承担结交外官的罪名!
王熙凤的脸色更苍白了。
贾琏是混不吝的纨绔,但也有他的良心,不伤人命,不愿以势压人。
来旺儿是你的奴仆,我以为你是默许的她语气仓皇的说完,忽然面色拧曲,所以你都不知道?装无辜吗!
当年,那些假借名帖的事都经过来旺儿的手,他是贾琏身边的小厮,平日颇受琏儿夫妇信用。
贾琏被她的脸色唬的心惊胆战。
这时,忽然一粒球撞入他的脑内。
怨根已解,旧债来日再还,你先入太虚幻境内吧。
再一晃神,他已经重新站回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青石路,但四周变为了绿草绵延,间有彩色点缀,颇有野趣。
回头一看,原本白茫茫的一片,拔起高耸的石门来,门上横联书有太虚幻境四字。
警幻仙子看着贾琏体内晃悠的一句亮着红光的话,失笑。
红光上的字是这样的:
投胎的时候让他投个女儿身吧。
如果有如果,你打算改变什么?
幻术撤销,王熙凤低头看看已经浸透了暗红的下裳,叹气的心都没了。
勋贵子弟都差不多,贾琏的确是王家给我最好的安排了,王熙凤讥诮的说,但他比下有余比上不足,一定要嫁他的话,让他废了吧。
废了?
就是下面起不来了,王熙凤淡然道,他是废的,就不要把脏的臭的都拉上床,闹孝期内停妻再娶的丑事了。
服气。
如你所愿。
星眼微朦之间,秦可卿袅娜走来,含笑说道:婶子废了琏叔叔的命根子,日后独卧软榻,可不寂寞?
凤姐听了,心中顿生落寞,恍惚答道:就算他命根子还在,我也还是寂寞的。
秦可卿捂嘴偷笑,说道:我来陪你可好?说毕,柳腰款摆,贴到她身前,冰凉温润的玉手抚上她的肩头。
凤姐大惊,立时醒来,只觉身下有一丝淅沥之感,顿觉羞恼。
平儿听了动静,领一众奴婢媳妇进来伺候她起身,说道:宁府尤夫人下了帖,请您去赏花呢。凤姐点点头。
一旁一个陪房过来的丫鬟又笑道:闻得新来的蓉大奶奶纤巧可人,这回可真真是赏花了。
凤姐不由想了想秦氏的音容笑貌,只觉自己身在梦里,脸颊不免又爬了一抹红。
作者有话要说: 贾琏刷屏预警,章节末尾王熙凤x秦可卿预警。
牙齿还在疼,要昏古七了带病码字,佩服自己一秒钟!
第19章 王熙凤(2)
秦氏新婚,王熙凤也只和贾琏新婚三年,如今年未双十,尚且年轻。
贾琏并不在院内,也没人问。
给发髻插上金钗,她从铜镜里见自己,梳妆无误,就起身,命:去姑妈那吧。
平儿诧异道:去王婶婶那里么?
怎么?
不先去邢夫人处晨昏定省吗?平儿小心翼翼的问。
王熙凤肉眼可见的愣了一瞬,一会儿才点点头:去吧。
去到邢夫人那之后,她才知道了端底。
原来,她在新婚第一夜就把贾琏不行的事闹了出来,惹的贾琏过了几天就远远的去外地历练,她也在府里陷入活寡的尴尬。
王家背地里只道:她性子太厉害,这种丢脸的事也闹出来,谁能好看?一副仿佛自己不知道贾家大房降位继承退居侧院的尴尬,更不知道贾琏不能人道的口吻。
贾母当面道她可怜,背地里也说她性子太烈。
王夫人是以贾母马首是瞻的,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让凤姐儿帮忙理家。
凤姐儿自然不能以理家和见贾母为理由,旷了晨昏定省。
刹那间想明白一切的凤姐:呵呵。
她上一世受够了那些奴仆捧高踩地的嘴脸,一纸休书更是熄了争强的心,乐的轻松自在。
瞧自己拿茶盏的手,都感觉比上辈子的圆润莹白。
邢夫人倒还是老样子,不轻不重的说了她两句,分不清是讽刺还是叮嘱,说了两句就歇了,带她一起去见贾母。
她们婆媳两在贾母那等了一会儿,王夫人姗姗来迟,面带悲戚道:媳妇梦到珠儿了。
贾珠死了还没一年。贾母叹了一口气:恰好,去赏花松泛一下罢。郁气堵着对身子不好。
王夫人忙收了神情,只是露不出笑来。
一顿早饭毕。路上,邢夫人就偷偷和王熙凤说道:心里难受不去不就行了,摆着脸可不是碍人眼么?她哼了一声,就老祖宗惯着她。
王熙凤哭笑不得。
几番言语打岔下来,她也把那梦忘的差不离了。
到了宁国府,尤氏秦氏早就领一群奴婢媳妇候在那儿。
凤姐儿一看,秦氏垂眉顺目时鸦翅纤长,下颌如工笔纤巧,举手投足间风情无限。她正盯着,秦氏礼毕,起身瞧她,见她盯着自己,先是一皱眉,再是一笑,问道:婶婶?
一颦一笑之间,纵西子应惭。
凤姐儿又回忆起那梦了,冰凉温润的手攀上她丰润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