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然曾经说过一句话:有些人,面具之下,不知是人是鬼。
手术室的红色灯牌已经亮了五个小时。
叶菥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病危通知书,用颤抖的笔尖,饱蘸着泪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医生返回手术室,厚重的金属门再次紧闭。
叶菥一度昏厥,身旁的秦羽杰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用颤抖的声音安慰道:“叶姨,会没事的。”
他现在才明白善意的谎言有多重要。
叶菥已经生无可恋,她愣愣地转过身,看见小希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压抑许久的业火开始灼烧。
她嗓音滞涩地对秦羽杰说:“小杰,把这丫头……送走。”
秦羽杰半天没反应。
他瞟了小希一眼,默默地走到她面前,弯腰去拉她的手。
小希躲开了,从地上爬起来,与秦羽杰拉开一段距离,拼命摇头。
“跟我走。”秦羽杰沉声对她说。
小希还是摇头。
秦羽杰急了,一个箭步冲上来,两只手掌攀着她单薄的肩,强压怒火,低吼道:“你知不知道闯了多大的祸?你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只会给叶姨添堵。”
小希的眼里唰的一下就流出来了,她不是害怕,也不是委屈,而是真真切切的愧疚,她多想告诉所有人她错了,她不该离家出走,是她害了叶然。
叶菥当然怨恨小希,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骂过她一句,不是因为她的涵养已经到了宠辱不惊的地步,而是因为她知道这是叶然自己做的决定。
手术从白天进行到了晚上。
黎韵撑开沉重的眼皮,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好半天才想起发生了什么,才意识到自己是躺在病床上。
“韵儿,你终于醒了。”张芸擦干泪痕,欣喜道。
“妈——”她不顾手上还输着液体,想要撑起上半身,终是因为下腹的疼痛而起不来。
“躺着别动,你刚做完手术,要好好静养。”
她一听这两个字就僵住了,沙哑道:“手术?什么手术?不会是……”
张芸温柔地说:“不是不是,你放心,孩子保住了,只要你不情绪激动就没事。”
黎韵松了口气,原本苍白如纸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还没缓口气,她又问:“叶然呢?他怎么样了?脱离危险了没有?”
张芸犹豫了半天,面色凝重地说:“韵儿,你千万别激动,小然他还在抢救……”
她听了之后脑袋里嗡嗡作响,愣神地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都这么久了,为什么还在抢救?你不要骗我。”
“傻丫头,妈怎么会拿这种事骗你?”张芸痛心不已,只好把实话都告诉了她,“子弹打进肺里,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了。”
“什么?!”黎韵来不及思考,急急忙忙想要下床奔向手术室,恨不得立刻见到他,怕去晚一步就天人永隔。
张芸拦住她:“你忘了我的话了吗?不要激动,虽然你肚子里的孩子暂时保住了,但如果不静养,很容易流产的!”
“可是……”
“你就算是去了也见不到他,手术还在进行!”
“妈,你帮我去看看好不好?”黎韵热泪盈眶地握住母亲的手,祈求道,“我求你了,你帮我去看看,万一……”
张芸心疼地替她擦干眼泪,温柔道:“好,我去,你躺着休息,控制好情绪,现在小然命悬一线,妈不希望你也出事。”
“嗯……”黎韵哭着点头。
环顾着空荡荡的病房,黎韵的心里仿佛也被挖空了一块,痛到无法呼吸,她蜷缩在床上,抱紧被子,眼泪无声地流淌着,晕染了洁白的被单,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现在的心情的话,那应该是——绝望。
后半夜的时候,持续了十二个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
秦羽杰搀扶着面色如纸的叶菥迎上去,她已经心力交瘁,连站都站不稳,她拉扯着医生的袖子,气息微弱地问:“医生……怎么样了?”
所有人的心都是悬着的,都想知道结果,却又害怕听到噩耗。
医生摇了摇头。
在这一瞬间,叶菥几乎要晕厥过去。
张芸的眼眶变得绯红,她哑着嗓子道:“医生,难道……难道手术失败了吗?”
医生平静的外表下暗含着惋惜:“手术成功,子弹已经取出,但病人的情况很糟糕,接下来要在ICU观察一段时间,虽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变成植物人。”
这个结果无疑是晴天霹雳,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
叶菥听到这个消息后,当场昏了过去。
“叶姨……”秦羽杰急忙扶住她,不停唤着她的名字,眉心全部拧到一堆。
张芸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整个人都僵住了。
后来叶然住进了ICU ,他一直昏迷不醒,对外界也没有任何感知。
……
一个星期后。
A市最高人民法-院公开审理了樊星的案件。
对于贩卖narcotics,故意杀-人,走私firearms,绑-架等等罪行她全部供认不讳,一桩桩一件件都被记录在案。
她在审判席上,依旧是那副冷艳的模样,只是眼底隐藏着一丝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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