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听见外间有人说话。
说的是“回魂”、“失忆”之类的词语,声音很小,云舒听得不太真切,便起身下床。
绕过屏风,她看见修弥背对着她,正在和一个人谈话,那个人一身青蓝色长袍,头上带顶混元帽,顶髻用一根玉簪别住,是个方士。
见她前来,方士朝她拱手行了一礼,什么话都没说就自行退下。
“阿姊,你醒了?怎么穿得这样少?”
修弥急急地走过来,从木桁(衣架)上拿起一件雪青色的云锦斗篷给她披上。
云舒没拒绝他,修弥又说,“阿姊,饿了吗?我叫人传膳了。”
很快厨房上了菜,他执起她的手,把她牵到桌案旁,亲自给她舀了粥。
他坐得离她那样近,呼吸可闻。
云舒压下心中呼之欲出的怒意,张口吞下他喂来的粥。
她深知自身处境不妙,也急于得知亲人状况,便打定主意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与他虚与委蛇一番。
鸡丝豆腐小米粥,放了糖,吃起来甜腻,一下肚便胃里翻涌,但她忍住了。
“阿姊,喜欢吗?”
纵使她不爱甜食,也碍于目前情况违心地赞了句好吃。
年轻的帝王喂完了大半碗粥,取来丝帕为她细细擦拭唇边的残迹。
他又温柔又细致,眼里也是绵绵爱意。
“医官说了,阿姊你刚醒,只能先喝点粥。”
云舒点头。
修弥就着她用过的勺子和碗,将剩下的小半碗粥也吞吃入腹。
等他吃完了粥,云舒也学着他,取来干净丝帕,替他擦嘴,慢言道:“修弥,我大病初愈,想见见父皇和母后了,还有我那哥哥云瀛、首辅大人,我都想见一见。”
这话便是委婉地问他,她亲人的近况。
修弥闻言放下夹菜的筷子,回答道:“阿姊,你都说了你这是大病初愈,这么多人都想着要见,我怕你太劳累,还没见上一两个,这病又复发了。”
云舒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至少她亲人尚且安好,性命无恙。
他还暗中警告她,见多了又让她生病卧床。
“我乏了,先行告退。陛下您要是没吃饱,还请先多吃点。”
云舒心中暗怒,懒得再与他多说,起身便要走,又被修弥拉住了衣袖。
“阿姊,我也吃饱了,我们一起。”
他让人撤下午膳,黏着她,与她一同去了榻间。
“你无事可做?”云舒冷冷问他。
“阿姊,你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照顾姐姐是弟弟应该做的事情。”他笑得温柔又无害。
云舒不答他,修弥便接着道:“阿姊,你的病要完完全全地好起来,我才放心让你见人。”
云舒心中有气,却碍于他所言,只能任他予取予求。
“阿姊,让修弥为你脱鞋。”
窗外是葱茏的春意,日头正正好地照过来,树梢有喜鹊在鸣叫。
窗边的榻间,俊秀的少年俯身低头,亲手为榻上的美丽少女脱去鞋袜。
他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她的皮肤,她不禁往后收腿,冷不丁被他抓住脚踝,圆润小巧的脚趾几乎是在瞬间就蜷缩起来。
云舒死死地压抑着想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声,尽量平静地说:“鞋脱好了,我要午歇了。”
“阿姊,”修弥仍抓着她的脚踝,抬头仰视着她,桃花眼里瞳孔深邃,道:“阿姊,修弥为你染蔻丹吧。”
他声音低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云舒咬着唇,在他迷恋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珠帘被拂开,沉珠取了凤仙花的汁液调制好的蔻丹,交到修弥的手里。
她退下的时候回头看了云舒一眼,云舒刚好也在看她,四目相接,云舒看出了沉珠眼里暗含着的泪意。
云舒的脚仍在修弥手里。
她屈膝半躺,脚放在榻上,修弥将蔻丹小碟防御一旁,一只手握住她纤细脚踝,另一只手持了狼豪小笔,为她的脚趾甲染上艳丽的红色。
此刻的他已然换下了那身威严逼人的龙袍,随意地穿着一件中衣,云舒能看见他敞开的领口下平坦的一小片胸膛。
她并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故意引诱她。
瘦弱的少年帝王对她卑躬屈膝,为她脚染蔻丹,宛如一尊易碎又敏感的瓷器。
可云舒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
他的表象之下,是令人颤栗发抖的赫赫皇权。
染好蔻丹之后,修弥盯着云舒的小脚,真心实意地赞美她:“阿姊的身上,无一处不是美的。”
他尤不满足,就要挤上榻来。
卧榻并不宽敞,仅仅能容下一人,云舒选择躺在榻上而非上床,便是为了不让他近身。
修弥发现这一点之后,只是笑了一下,一手揽住她的后背,一手绕过她的膝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
“阿姊,我们去床上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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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古代染指甲是这样子的:取朱红色凤仙花,将花与明矾一起捣碎成花泥。然后洗净手,将花泥敷在指甲上,然后用布帛缠好「也有用花叶缠的」,第二天取下,指甲就会带上浅红色了。
为了剧情就瞎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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