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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海有气无力地应下。
    明珠疑惑:“你都入二甲了,怎么这么没精神?”
    法海道:“没、没什么。”
    明珠眼珠子转了转,道:“你大哥写信来训斥你了?”
    法海赶紧摇头。
    若是鄂伦岱训斥他,他可能还好受一些。
    但鄂伦岱信中的内容却是让他不用担心,可以更嚣张一点,就算是宗室子弟,我佟家也不怕。
    鄂伦岱还非常欣慰,法海这个闷葫芦居然能和人打架了,出息了啊,要再接再厉。
    法海看着书信傻眼。他大哥不仅不训斥他,还夸奖他?这样真的好吗?
    夸岱老气横秋地拍着法海的肩膀:“大哥就是这性子。他要是在京中,可能就已经开心地打上那什么王府的门了。幸亏侄子是嫂子教,否则还不知道会被大哥教成什么混蛋样。”
    说起对自家混蛋大哥的不满,夸岱可以整整一天不休息。
    法海听着夸岱絮絮叨叨,两眼无神。
    他……并不想被鄂伦岱当弟弟一样宠啊。这样他多难受多尴尬!
    特别是当他额娘开心地问他,他已经进士及第,能不能让她葬入佟家祖坟的时候,法海就难受了。
    明珠略一思索,道:“以鄂伦岱的性子,他不仅不会训斥你,还会夸奖你。怎么?他对你好,你反而不高兴?”
    法海垂下头,不说话。
    正端着糕点过来给明珠和法海加餐的觉罗氏见状,叹气道:“你是为你娘吧。”
    明珠疑惑:“他娘怎么了?鄂伦岱离京那么远,还把和硕格格也带走了,佟家府上不又是他娘管着。难道谁还能给他娘气受?”
    “后院之事你不懂。”觉罗氏道,“正因为她现在有了当家娘子的权力,才会有更进一步的奢望。若只是想要求个诰命,以法海的能耐,将来也不是做不到。最怕的是,她若是想进佟家祖坟,和佟国纲合葬……”
    明珠皱眉:“就算有了诰命,也是单独安葬。哪有侍妾入祖坟的?佟国纲的原配脸面往哪搁!”
    法海的脑袋垂得更低了。
    明珠见状,训斥道:“你娘真的以此事逼你?这事你可不能糊涂。若你开这个口,鄂伦岱定不会同意。佟家就剩下你们三兄弟,若因此事起了间隙,佟家岂不是更加艰难?听我的,好好劝劝你娘,这身后哀荣的事,又不止葬入祖坟一项。你好好当个大官,封个爵,到时候给你娘讨个诰命夫人,把墓修得大大的,甚至可以给你娘单独修个寺庙供奉,这不仍旧很风光?”
    觉罗氏也劝说道:“将来让你娘和你一起合葬,在地下也能陪着你,以享天伦之乐。这不比去追随佟国纲,继续伺候人强?”
    法海擦拭了一下眼泪,道:“我也不想和大哥、三弟起间隙。只是娘说她这辈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葬入祖坟,扬眉吐气,我……”
    明珠和觉罗氏对视一眼,眼神都很无奈。
    这就很麻烦了。
    “拖着吧,拖着一步是一步。”明珠道,“或者你先应下说会努力,到时候给你娘捐个寺庙,立个功德碑,也算尽力了。人要学会变通。”
    法海傻眼。这意思难道是……先骗着?
    单纯小子法海晕乎乎地离开纳兰府。
    明珠对觉罗氏道:“你说这小子能变通吗?”
    觉罗氏摇头:“佟家的人性子都很倔强,恐怕很难。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就算他在此事上与鄂伦岱交恶,今后老死不相往来,但将来在朝堂上遇上什么事,他们肯定还是会默契地互帮互助。毕竟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明珠道:“说别人家我信,说佟家……”
    明珠摇摇头。佟国维前车之鉴在那呢。
    法海是他儿子唯一的入室弟子。若法海和鄂伦岱交恶,他儿子肯定也不好做。明珠想了想,找索额图商量,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此事。
    索额图翻白眼:“这事简单。交给我。”
    明珠鄙视道:“简单?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法子。”
    索额图冷哼:“走着瞧!”
    几日后,康熙正和胤礽一起批改折子的时候,看到一大堆弹劾鄂伦岱和法海兄弟阋墙的折子。
    父子俩傻眼。鄂伦岱离那么远,怎么还能和法海兄弟阋墙?
    康熙:“走,去看热闹?”
    胤礽丢掉折子:“好啊!”
    于是父子俩推开政务,悄悄乔装打扮,出宫去打探消息。
    虽然他们能直接找来侍卫询问,但哪有自己出去打探消息有意思?
    经过一番打探,原来法海想要让母亲入祖坟,鄂伦岱坚决不同意,两兄弟决裂,法海要离开佟家,另立一宗。
    法海还说,嫡妻算个屁,觉罗氏算个屁,我进士的母亲难道不能把这些全掀了?
    康熙和胤礽满头问号。
    康熙问道:“保成,你说这是法海能做的事吗?”
    胤礽犹豫。他真不确定,因为法海在原本历史中确实因此事和鄂伦岱交恶。
    不过那时候法海已经成了十四阿哥的师傅,自认为是皇子师,才有这个底气。现在法海不至于这么莽吧?
    胤礽道:“我们去问问?”
    康熙想起佟府,眉头皱了一会儿,还是道:“好。”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佟府了。
    父子俩驾临佟府,法海和夸岱都吓到了。
    这谣言居然还惊动皇上和太子了?法海的进士之位不会没了吧?
    法海都哭出来了:“臣、臣没有啊,臣没做过这事,没说过这话!”
    夸岱也为二哥说好话:“二哥他娘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二哥没同意,一直为此事痛苦着,不敢让大哥知道。”
    康熙乐了:“但现在京中都传遍了,你小子要因为孝道而分宗。那分不分啊?要分的话,朕给你做主分了。”
    胤礽无语。他还以为康熙会劝几句,哪知道康熙居然来拱火。
    胤礽道:“既然你娘想葬入祖坟,肯定是不愿意你分宗的。现在她已经知道了宁愿离开佟家,也要满足她心愿的孝心,估计就不会闹你了。此事就暂时不去理睬,等它自然平息吧。”
    夸岱点头:“姨娘确实已经抱着二哥哭,说不愿意离开佟家,不让二哥分宗。”
    夸岱对此事其实也挺膈应,一度有些不想理睬这个二哥。
    但看二哥这么痛苦,这件事又确实是别人诬陷,夸岱对兄弟都很心软,便也气不起来了,一直想着怎么帮法海洗脱诬陷。
    夸岱作为直亲王伴读,现在已经是宫中二等侍卫,人脉很广。他却怎么也查不出,究竟是谁在污蔑他二哥。
    最终,他只能将其归结于是想要佟家倒霉的政敌。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康熙心满意足地离开。
    回宫的路上,康熙问道:“保成,你说这事是谁在捣鬼?”
    胤礽道:“此事看似是弹劾鄂伦岱和法海,其实是以釜底抽薪之势,解除了鄂伦岱和法海后顾之忧,粗暴地磨平了两人之间的间隙。以儿子看来,或许是一关心佟家之人。”
    康熙点头:“这手段很熟悉啊。你想到了谁?”
    胤礽道:“汗阿玛呢?”
    康熙笑道:“你把你怀疑的人写在纸上,我们爷俩交换。”
    胤礽和康熙写完纸条,交换一看,胤礽写的是“明珠”,康熙写的却是“明珠、索额图”。
    胤礽疑惑:“明珠关心法海很正常,叔外祖父怎么也参与了?”
    康熙道:“那些弹劾的人中有索额图的人。这两个老家伙不互斗之后,找什么乐子都喜欢一起来。或许是明珠找到索额图,两人就一起动手了。”
    胤礽更傻了:“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康熙哈哈大笑:“从一同当反太子党卧底开始吧?”
    笑完之后,康熙又叹气:“其实啊,当初他俩关系就是这么好。除鳌拜的时候,朕都是和他俩一起商量。他俩啊,是朕的玩伴,也是朕的左臂右膀。只是后来……”
    康熙叹完气,又笑着摇摇头:“他们俩斗了一辈子,到老了,又成朋友了。很好啊。”
    自从老一辈的大臣们一个接一个的去世,康熙感到寂寥的同时,对曾经的老臣们越来越心软。
    索额图和明珠经过了一系列波折,最终仍旧再次成为他的左臂右膀,鼎力支持他的一切改革,康熙对这两人的感情也就越发亲近了。
    胤礽扶额:“朋友?可千万别让明珠和索额图听到汗阿玛这么评价他们的关系,他俩会吐出来吧?”
    康熙笑得差点呛着。
    已经结束的安南战场上,鄂伦岱得知了京中的事,眉头紧皱:“分宗?法海要和我分宗?!”
    胤禔探头看了一眼:“假的。估计是明珠搞的事。他想釜底抽薪,吓唬法海他娘,让法海他娘不再为这事烦法海。”
    鄂伦岱道:“明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胤禔道:“你傻啊?法海是容若的弟子,你是容若的朋友。法海和你闹起来,容若多难做?明珠那么溺爱容若,谁让容若为难,他就解决谁。”
    胤禔停顿了一下,补充道:“除了他自己。”
    鄂伦岱失笑。
    好一个除了明珠他自己。确实,之前容若那家伙愁得差点死掉,可不是因为什么爱情,就是因为明珠的野心啊。
    容若那么聪明,一眼就看出了明珠的野心和未来纳兰家可能败落的后果。作为臣子,他不想对一直非常看重他的康熙不忠;作为儿子,他又不能不孝,不想和明珠作对。
    这可不就郁结于心,差点把自己愁死了?
    “这事就算了结了?那女人不闹了?”鄂伦岱道。
    胤禔道:“还闹什么?法海不是已经为她闹过一场,要和你断绝兄弟关系,带着她分宗了吗?法海这么孝顺的儿子,她还有什么不满?”
    鄂伦岱大笑:“是是是,法海都要为他分宗了,真孝顺。看在法海这么孝顺的份上,我也不计较了。除了祖坟一事我绝对不会对不起我娘,其他的,等她死后,我奏请皇上给她追封个诰命,算是对得起法海了。”
    胤禔道:“他娘的诰命,他自己挣,麻烦你干什么?你又不是他娘生他娘养的,倒是你现在养他们全家。”
    鄂伦岱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佟国纲去世,佟国维一家离散,现在他就这么俩亲人,说不管肯定是不可能的。当了一家之主,鄂伦岱的心态和以前已经有很大不同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安南这边打扫战场的事就你来做,我看那后黎王朝也没什么大用,和永乐帝时一样,废藩立省好了,我去和汗阿玛说。”胤禔道,“你帮我照顾一下王妃,我要去欧洲一趟。”
    鄂伦岱疑惑:“欧洲?直亲王,您去欧洲干什么?”
    胤禔道:“你别管本王的事,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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