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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驸马累一天了,莫吵到她休息,明日再议。
    初月姑姑拗不过她,没法子,只好伺候她宽衣,再一一揿灭烛火,内寝霎时暗下,徒留初月姑姑一声叹息
    哎,原以为公主与驸马重修旧好,下月就能怀上,谁知身子骨如此羸弱按此迹象,莫说下月,下一年都不见得能有孩子呀
    愁死个人了!
    *
    翌日,微风初起,窗纱被吹得窸窣作响。
    整个太崇宫依然安宁幽静,明明日上三竿,各殿却依然没有动静传出,只有金吾卫在按部就班的巡逻着,想来昨日风波太甚,各宫已无心悠闲了。
    常淑困意难耐,同时也饿得发慌,她睡眼迷蒙,侧身滚进慕轻尘怀里,鼻音浓重地嘟囔道:轻尘轻尘
    慕轻尘本就体热,她一挨上来更是热出一层薄汗,往外挪了挪,拉开与她的距离,可常淑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再次覆身过来,脸在她的锁骨处可劲儿蹭
    轻尘
    肚子饿
    饿得难受
    慕轻尘被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话语给吵醒,掀开床帐张望碧蓝的天。
    都这个时辰了她自说自话,抻了个懒腰,揉着干涩的眼眶下床,回来时,手上多了盏茶杯,茶水浅绿透明,像碧澄澄的湖水。
    常淑起身接过,将其一饮而尽:你听说过喝水能喝饱的?我还要
    慕轻尘:
    她回到小几边再斟上一杯,又拉开靠墙的小屉,翻出几块饴糖来,这还是在建州闲逛时买下的,一路行来已所剩不多,来到北鸣山便将其随意一搁,没想到还能派上用场。
    常淑是皇女,再如何贤良端雅也总有些天潢贵胄的脾气在,眼下使起小性子,若不尽力满足,定要像昨晚那样收拾人的。
    每每如此,慕轻尘都要在心里骂她表里不一、人面兽心
    你又在腹诽本宫什么呢!常淑剥开白绵纸,显出橘红色的糖块来。
    她摘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口感棉滑细腻,糖汁融在舌尖,香气一寸一寸深入,沿着食道往下淌,须臾,那股慌意好受了许多。
    我也要。
    慕轻尘张张嘴,作势要咬,常淑像小动物护食般,目露凶光,推搡开慕轻尘的脸:这是我的!
    慕邪魅轻尘如遭奇耻大辱:女人,你的淑妃封号没有了,当个才人去吧!
    常淑抽抽嘴角,嘁,谁稀罕呀!
    其实她不爱吃甜食,平日里御膳房送来的糕点要么由慕轻尘消受,要么分赏给宫人,她沾得极少。
    今日不知怎的,连一小口也不愿分出去,她没做他想,仍旧归咎到昨夜睡得太晚上。
    一想到这,禁不住后悔,昨夜应当听初月姑姑的话,吃点小食再歇息的。
    慕轻尘看她吃得欢,咕咚咕咚咽口水,将垂涎欲滴演绎得淋漓尽致。
    不过常淑不甘示弱,把视而不见也演绎到了极致,一派吃独食我骄傲的作态。
    慕轻尘很生气,简直怒气冲冠,哼,女人,你连才人的封号也没有了,滚去掖庭刷一辈子恭桶吧!
    她暗暗意i淫了一番,旺盛的肝火才熄下几分,去到衣橱前,找出件墨蓝交领长袍和薄衫换上。
    常淑看到她那身衣服隐隐皱眉,觉得慕轻尘还是穿浅色好看些,但也没开口,怕慕轻尘再说出这样穿比较邪魅的话来。
    算了,懒得和脑子缺根弦的人计较。
    说到慕轻尘的脑子她忽然有点担心,如果她在慕轻尘生病期间怀上孩子,不知病症会不会遗传
    这个大的早把她折磨得够呛了,要是再来个小的岂不是把公主府的房顶给掀掉!
    嘶
    得把林渊找来问问
    慕轻尘系好绦带,回到她跟前坐着,执起帐钩将床帐束住,一扭头就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百虑攒心的神情。
    吃点糖,至于如此忧心吗?
    拍了一巴掌,唤她回神:想什么呢?
    常淑脱口而出:想你。
    慕轻尘一怔,脸颊染上淡淡的红,羞羞答答道:死鬼!
    常淑:
    晓得她想岔了,常淑也不做解释,葱白的足尖踹踹她的腿:本宫要穿衣了,招人进来伺候吧。
    慕轻尘包住她脚掌,指尖拂过足跟和脚踝,笑吟吟地问:我那把鱼肠短剑可在你那?
    嗯,在外头的博古架上,你一会儿去拿吧。说到后头,常淑察觉出不对劲。
    鱼肠短剑一直是慕轻尘的防身之物,按理她讨要回去也不是大不了的事,表情怪怪的做甚。
    怎么说呢?带有三分阿谀谄媚三分奴颜婢膝以及三分深不可测?
    不像是讨剑的,更像是讨命。
    讨谁的命呢?
    常淑略略回想一下,将慕轻尘之前说与她的疯言疯语仔细串联起来,方才醍醐灌顶,懂了,定是曲线复国失败,想来点简单粗暴的!
    可能要去搞刺杀了!
    *
    慕轻尘在博古架的第三层找到了她的鱼肠剑,心里别提多美,喜笑颜开的将刀鞘套上去,自认为复国大业第一步已完成!
    接下来
    就是刺杀华帝,再辅佐常笙为新帝
    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
    初月携众人路过她,见她眼底划过一道凌厉,面目更是极度阴狠,忙滞住脚步打量她,关心地问:驸马,您最爱的窝窝头在膳房备好了,快去用膳吧。
    话还没说完,慕轻尘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杀她一记眼刀,身后的宫婢们年纪小胆子更小,齐刷刷地退了一步。
    初月姑姑端着水盆的手直打颤,洒出几滴热水,溅湿了鞋面。
    咋滴,好心叫你吃饭还有错了?
    慕杀手轻尘嘀咕道:讨厌,居然当众暴露我的喜好。
    杀手是冷血的,有无情的心方能使出无情的剑,是不可以有喜好的!
    那是□□裸的弱点!
    她不希望在刺杀华帝时,还有最爱的窝窝头牵绊她。
    哼,她冷笑一声,把鱼肠剑别回腰间,正正腰身,风流不羁的走了出去。
    初月姑姑目送她远去,感叹自己逃过一劫,重新端好热水进内寝侍奉常淑。
    公主,初月姑姑似是有难言之隐,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常淑素来与她亲近,将宫婢捧来的缠臂金戴至手腕:但说无妨。
    奴婢方才在外头见驸马鬼鬼祟祟的,像是
    一提到慕轻尘,常淑就有了兴致,停下动作,等她说下去。
    像是又要去刨谁家祖坟!瞧那模样,说不定还要扒拉出人家祖宗十八代鞭尸!
    常淑垂了下眼,兴味索然:哎,以前她干这事本宫总骂她小肚鸡肠,而今倒是有些怀念
    只盼她早些痊愈,以后爱刨哪家祖坟就刨哪家祖坟,本宫再也不管束她了,若是刨累了,还会给她帮把手!
    初月姑姑:!!?
    第57章 复仇驸马上线
    慕轻尘刚跨出门, 山间清爽的草木香便萦绕于鼻息, 她深深吸上一口, 像是要用它来填饱肚子。
    穿过月门, 踏上用青石板路铺就的蜿蜒小道, 一路去往膳房, 却在中途遇上亦小白。
    这厮正侧坐在一四角凉亭的角落里,周围花环翠绕, 衬着她曙色的身影, 慕轻尘偏偏头, 抬脚凑上去。
    凑近一看,方瞧见她那衣料上的元宝暗纹,啧啧啧, 走哪都是一身土财主的气息, 如此良辰美景, 应配薄衣轻衫才对,穿得跟烤红薯似的, 实在太煞风景!
    难得啊, 慕轻尘笑她, 难得咱们亦驸马起了个大早。
    亦小白本靠着亭柱睡回笼觉, 蓦的一睁眼,看见了慕轻尘,她隐隐有些高兴。昨日过后各宫都累得够呛,她一直没见着慕轻尘,还暗暗担心呢。
    她家虽然从商, 但她好歹也当驸马五年了,朝堂上的事摸得不算透彻,却也能看透三五分,慕轻尘和二皇子一直水火不容,如今二皇子倒台了,慕轻尘与常淑的势力难免不让华帝忌惮
    尘尘!亦小白跳下地,围着慕轻尘左右绕了三圈,开怀道,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父皇要把你那啥呢!
    呵,你错了,不是他要那啥我,而是我要那啥他!
    慕轻尘摸摸腰侧的鱼肠短剑,兀自嘀咕道。
    亦小白右手握拳,敲击左手手心:我这头还在忧虑呢,怕你早我几十年下黄泉投胎转世,等下辈子咱俩再相遇时,你都成老太婆了,到时候,我该如何娶你当妻呀!
    慕轻尘:
    谁他妈要给你当妻,说得啥跟啥!
    亦小白很兴奋,牵住她的手腕,问她要到哪里去。慕轻尘低头,看着她与自己的亲密接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被山头的微风一吹,其哗哗啦啦的掉了一地。
    她冷不丁的把手抽回,转身走掉,怎奈亦小白脸皮太厚,笑嘻嘻地跟上来,一路跟到膳房,还未落坐,就抓了两个窝窝头在手里,啃得不亦乐乎。
    慕轻尘倏然攥紧拳头,可恶,总共只有四个,你一个人就吃掉两个,满桌的可口小菜你为何偏偏盯住它不放,存心和我过不去是吧!
    她想到后头,有些失落,怎么办,没把最爱的窝窝头吃饱,我肯定沉蕴不了内力,也挥不动剑,又如何行那刺杀之事!
    啪,她一巴掌拍向桌案,震得满桌碗盘叮当响,伺候在左右的奴才们跟着抖了个哆嗦,面面相觑几许,谁也不知道发生何事,不过空中的肃杀之意,倒是明明白白的。
    他们屏住呼吸,双膝一并,噗通噗通的往下跪,膝盖磕得直发麻,可是没办法,昨日发生的事他们都听说了,各个心惊胆颤,今日当值都格外小心,生怕一个没留意,触怒主子们。
    其中以如意殿最甚,因为他们有一位脾气最阴晴不定的主子慕老虎屁股轻尘。
    更可怕的是,长公主殿下还不管,大有助长其气焰的势头。
    这可把他们这些当奴才的难坏了。
    亦小白没想到慕轻尘来这么一出,莫名其妙的望向她,嘴里的窝窝头吐也不是咽也不是,颇为尬尴。
    把东西给我放下!慕轻尘沉声发话,摸出鱼肠短剑重重拍在碗边,发狠的模样像极了市井的地头蛇。
    但是亦小白不怕,她帮家里打理生意,什么难缠的货色没见过,三教九流在她面前都要喊她姑奶奶。
    所以她的面上一丝慌乱也无,把慕轻尘左打量右打量,再环顾四围好几下,疑问道:把啥东西放下?
    慕轻尘一听,横眉倒竖,呦呵,敢跟老子打哈哈:你说呢!
    亦小白眨眨眼,像是想通似的,用小拳拳捶打慕轻尘的心口,娇滴滴道:别闹!
    别闹?
    此话分外熟悉呀,哦对,慕轻尘想起自个儿曾在围猎场中向耶律阿洪答说过这词,现在想想,怪不得耶律阿洪答当时要抓狂,简直太恶心人了!
    把你的拳头拿开!
    亦小白浑然不觉,接着捶,可惜力量没把握好,指节一歪,手中的窝窝头落到地上,足足滚出两三尺,滚到门槛边才停下。
    啊
    慕轻尘有几分崩溃。
    这滚走的哪里是窝窝头啊,分明是她刺杀华帝的勇气和决心。
    可恶,还让不让人复国了!
    她化绝望为愤怒,抓起剑柄挽了个腕花,将剑架在亦小白肩头,另一只手揪住她的领子,把她往上拎。
    此刻,亦小白终于意识到自己摸到了慕轻尘的老虎屁股,至于如何摸到的,她还来不及细想。
    神色一变,颤巍巍道:尘尘,有话好说
    老子跟你好好说时,你非要小拳拳捶胸口,现在知道后悔啦?我告诉你,晚了!
    旋即目眦尽裂的加上一句:四个窝窝头,除去常淑常鸢的,剩下的咱们一人一个,你为啥要把我的那份也夺走!
    窝窝头?
    亦小白回过味儿来,奇怪她竟会为窝窝头发火,脾气也太暴躁了,好似她夺了她的粮田和媳妇儿似的。
    我替鸢儿做主了,把把她的那份让给你
    常淑和常鸢一路说说笑笑,手挽手的绕过假山进到膳房,脚尖刚落定,就见慕轻尘一手揪着亦小白,一手拿着剑
    而亦小白正战战兢兢地从盘子里拿起一窝窝头,献宝似的捧到她面前,可怜兮兮道:给,给你
    常淑和常鸢:!!?
    慕轻尘!常鸢上前指住慕轻尘鼻子开骂,快放了我家小白,不许你欺负她!
    她气得手发抖,腕骨处的清风铃一阵急促,复又转身斥责满屋子的奴才:出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拦着,都是死人吗!
    常淑摇摇头,也叹奴才们不争气,更叹慕轻尘不懂事,三步并作两步去到她身边,劈手夺下短剑,无情道:没收!
    慕轻尘讶然,用你就是我成功路上的绊脚石的眼神瞪她。
    常淑不怕她,紧抿唇线,与她视线相接,接完还不算,伸出手摊开掌,不容置喙地说:刀鞘也拿来。
    没收东西嘛,自然要没收全套。
    慕轻尘自然是不给的。
    鱼肠短剑事关复国大业,她势必要护好,漆黑的眼珠骨碌一转,作势要将其抢回,却被常淑侧身躲开。
    常淑是谁,和慕轻尘同床共枕五年的人,对方那点小九九,她门儿清。此剑她说什么也不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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