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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胸前的三道抓痕有点深,钟漓叫人打来热水,用柔软的丝帕擦拭伤口,顺便把周围已经干涸的血迹处理干净,然后从药箱中拿出上好的碧玉膏,动作轻柔的涂抹在伤口上。
    步释渊大刀阔斧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撑在腿上,半点没动弹,就这么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感受着他那细致小心的动作。
    他好像从少年的眼里看到了不忍、看到了忧心。
    少年站在面前,双手从他的身后一遍一遍的环过,纱布已经缠的差不多了,用剪刀剪断,动作自然的在男人胸前打了个结。
    步释渊看了眼胸前的蝴蝶结,打量了一会继而抬头看向少年,面无表情,眼眸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钟漓小小的嘴巴微张,像是在震惊,眉心微微皱起,心里懊恼不已。
    踌躇着上前,想要在圣上没有问罪之前把蝴蝶结解开重新打。
    退下吧。手刚抬起一半,就被圣上斥退了,钟漓震楞了一会,反应过来后,立马提起桌上的两个药箱,告退走到殿门,然后小跑着消失在了步释渊的视线之中。
    有趣,可以养着试试。男人低喃一句,抬手拨弄了一会胸前的白色蝴蝶结然后提起了腰间的亵衣。
    查!冰冷的声音从男人口中传出。
    领命!淡若的破空之声传出,男人眼皮未抬,步伐稳健的走向龙床。
    少年纤细的身子提着两个大大的药箱,气喘吁吁的跑出了未央宫的范围内,正打算停下歇息,就被前面三个身着与普通太监不一样衣服的人拦住。
    宫里宦官的常服按照四季和职位来分,共有四种颜色,灰色、蓝色、红色、茶色,四色搭配,譬如蓝灰色等,可是南启皇宫内还有一种身着黑色衣服的宦官,一年四季全是黑色,袖口、领口用银色的丝线包边,那是专属于天启宫和占星楼的太监。
    天启宫是国师华天罡居住的宫殿,占星楼是他日常占卜凶吉的地方。
    钟漓看着眼前身着黑色,左胸口还有用银色丝线绣的七层楼宇标志衣服的三个宦官,心里一凛,华天罡注意到他了?
    国师召见,你跟咱家走一趟吧!语气傲慢,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公公,国师可言什么事?钟漓点头领命,跟在后面悄悄的问旁边的太监。
    国师之意可是我等能随意揣测的?轻蔑的眼神撇过来。
    是是,公公说的对。
    旁边太监言语中满是对华天罡的尊崇与敬仰,足以见得华天罡的表面功夫做的多好。
    占星楼第三层。
    层层白色细纱的帘子隔着,只能隐约看见大殿最前面正中央坐着一个人,身形高大,面上带着一张面具。
    华天罡在钟漓刚踏进殿门的时候浑身气血忽的翻涌起来,不待他探究一番,只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皱眉,如同针尖一般的目光闹闹的锁住层层细纱后面的人影。
    他是鲛人血脉,而且还是鲛人族的巫师一脉,他的血脉在族中很是高贵,仅次于皇族,高级血脉对低级血脉有克制压抑作用,但是能让他的血脉因某些原因翻涌的连皇族都做不到,他敢肯定刚刚的不是幻觉,那么
    华天罡站起身,走向钟漓,在与钟漓隔了三步之遥时停了下来,仔细感受身体里的血脉,丝毫异常没有。
    那么是因为他自己修炼的原因?只是这人正巧出现?
    相对于是面前这个瑟瑟发抖的人类引起他的血脉异常,华天罡自然更相信上面这种猜想,人类是最低等的生物,如何能在血脉上压制他?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眼前这人不是人类,或许也和他一样是鲛人?亦或是更高级的生物?
    同为鲛人的念头刚出现就被华天罡自己掐灭了。
    鲛人一族生而无性,需得成年后才可自己选择成为雌性或是雄性,鲛人族平均寿命为二百多岁,三十岁成年,四十岁可化形。
    四十岁化形的鲛人外表年龄看起来与陆地上十四五岁的男女一般无二。
    之所以否定那少年是鲛人,是因为鲛人一族化形后要到巫师殿领取身份牌,并且留下一滴心头血,滴录在册,那册名为玄水册,倘若化形的族人在外身死,玄水册上关于他的字迹记录便会由黑变红。
    几十年前,他带领南启国精锐屠杀了整个鲛人族,玄水册也到了他的手里,从玄水册上看,如今已化形并且逃过了屠杀的族人不足三十个,并且都是皇族之人,那些人他曾经作为巫师都打过交道,自然熟悉的很。
    他很肯定那个小医师不是他们,既然不是皇族,那么他就绝不可能是鲛人了,因为除了鲛人皇族一脉才会对他鲛人巫师一脉的血脉产生克制作用。
    至于更高级的生物这一想法,华天罡看着眼前这瑟瑟发抖的人,心里隐隐有些否定。
    不过,能成为南启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甚至隐隐把皇室都压过一头的国师,华天罡自然不是那等眼高于顶的自负之人。
    探究的目光扫在钟漓身上。
    皇上何处有恙?
    胸膛被猫儿抓伤了。
    皇上圣体有恙,兹事体大,以后若是再有此事,希望你能及时上禀,本国师心系圣上,心系南启,及时得知便能及时避开
    钟漓低下头,嘴角不耐烦的勾起,这花里胡哨、欲盖弥彰的言语也就能糊弄糊弄那些已被他洗脑的人了。
    心里一片鄙夷,面上却是更加尊敬,连声应是。
    听了华天罡差不多小半个时辰的话,钟漓总算得到了退下的命令。
    勿言,送小医师一程,夜深路远,注意安全。后面那句话是对钟漓说的,一副心怀慈悲的模样。
    钟漓躬身感激涕零,然后退出了天启宫。
    在试探了几近半个时辰之后,华天罡算是确定钟漓没有异常情况了,只是他的心里总有种预感,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虽然这种预感不是很强烈,但是,鲛人族巫师一脉,一生近百年都不会有什么预感,倘若有预感了,那么这个预感百分之八十会在未来发生。
    目前还不知道即将发生的大事是什么,是福抑或是祸,但是想到还有部分鲛人皇族守卫着禁地,密密躲藏在南海的某一处,他就不得不小心。
    禁地里的东西他一定要得到,至于那些还活着的鲛人皇族,他们一日不死,他就一日不会安心。
    想了一会,华天罡还是下令了。
    影龙,去查查那个小医师的情况。
    阴暗的角落里出现一道人影,是。躬身领命而去。
    太医院,学徒住所。
    钟漓坐在房间的凳子上,双手垂下轻轻敲打按揉着桌子底下的两条腿。
    今日怕是原主这具身体走路最多,站的时间最长的日子,平日里的他,为了减少双腿的负担,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在整个太医院人的眼里活脱脱懒人一枚。
    按揉了一会,伸手给他自己到了杯水,抿了一口,然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粗制滥造的茶杯,面上一片自然轻松,脑海里思绪却已经翻涌如潮。
    今日想必已经引起那皇帝的注意了,他对自己的兴趣应该也被勾起了,就算没被勾起,经过华天罡这么一召见,想不引起他的兴趣也难。
    自己的资料此刻应该有两波人在查了,一波是皇帝,一波是华天罡。
    皇帝调查意料之中,想把自己当宠物养着,自然要确定一下自己这个宠物有没有利爪,会不会伤的到他。
    华天罡的调查却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也是他的错,竟然忘记了鲛人族血脉压制这一点,他出生在禁地中,刚出生便可化形,血脉比之那些皇族鲛人还更胜一筹,更不论说华天罡只是区区的巫师血脉了,虽然只一瞬间他就收回了血脉的威压,但是那一瞬间已经足以让华天罡对自己产生关注了。
    看来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了。
    不过也好,两拨敌对的人都在查,当先行一步的皇帝知道国师也在调查他时,肯定会为他安排一个完美无缺的背景,毕竟,他是国师也感兴趣的人,皇帝对于国师感兴趣的人自然更加的感兴趣。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值得高兴,那皇帝的寝宫不简单,皇帝这个人也是不简单。
    自他进去,他就被三道目光紧紧盯着,以这个世界的武力值来说,那三人实力着实不低,能这么紧张皇帝安危的自然不可能是国师华天罡的人,那么就只有是皇帝自己的人了,而且,除了那隐在暗处的三人,他还感觉到皇帝那未央宫内怕也是内有乾坤。
    鲛人一族生来就与水打交道,在那皇帝寝宫内东南角,他感受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水汽,水汽冰寒刺骨,断断续续的从东南角的墙缝中透出,若不是他离皇帝较近,且待在未央宫内时间不短,否则也是不能察觉到的。
    未央宫四面无水,离的最近的怕就是专供皇帝沐浴的太清殿了,只是这太清殿处于未央宫的正西方,且太清殿的水汽都是温热的,所以这意味着什么呢?
    少年面上带笑,眉梢与眼角微微扬起,看上去很是俏皮可爱,喝完杯中的水,起身走向床边,淡淡的声音响起:意味着,未央宫有密室啊,是地宫也不一定呢?
    有隐藏的力量,有神秘的密室,怎么看这皇帝都不是传言中的那般昏聩无能只知享乐。
    谣言误人啊,不过,也许这谣言是这皇帝自己传出去的,能在活了百多岁的华天罡面前肆意喜怒、而且还拥有一身武艺,不得华天罡的怀疑。
    这皇帝本事不小,至少现在看来并不是谋略全无。
    步释渊看着影麒卫暗中递上来的消息,眉头紧锁。
    那老道竟然也对那小东西感兴趣,看来那人也有点秘密啊。
    看着手里的字条:父母不祥,出生地不祥,故土不祥,南启31年被孙仲广于漓江救起,取名为钟漓。
    影麒卫都查不出来他的身份,不简单。
    朕提前一步伪造了他的身份背景,想来那老道应该已经查到了,在老道反应过来的这段时间,必须要知道他身上有什么是那老道在意的。
    盯着他,他一天之内的任何作为都要向朕汇报,事无巨细。
    是。
    第61章 南国有鲛人5
    忙碌的一天过去了, 钟漓吹灭蜡烛,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淡淡的破空声传出, 看似已入睡的钟漓睁开眼睛, 凝视着暗卫离去的方向, 那个方向是未央宫。
    自从那日从未央宫出来后,不到两天他就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他, 从早上起身到晚上上塌,中间除了上茅房会盯的松一些外,其余时间真的像守着传家宝一样盯着他, 片刻不放松。
    已经监视近月有余了, 想来那皇帝也等的不耐烦了,说不定过两天就会一道圣旨把自己召到他身边,然后慢慢的等着自己落出马脚。
    两日后, 步释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张公公手持圣旨出现在了太医院。
    太医院钟漓, 天资聪颖、纯善可人,深得朕爱猫的喜欢, 特命为御猫使, 贴身照顾朕的爱猫。
    笑的一脸褶子的张公公合起圣旨递于钟漓, 示好的说道:小大人真是幸运啊,那猫儿甚的皇上宠爱,您可得好生照看着, 若是照看的好了, 未来前途定是一片光明啊。
    钟漓收起脸上震惊的表情,冲着张公公点了点头问道:可是现在就去照看?
    那是自然。见面前人空着手就打算跟着自己走, 张公公又说道:小大人还需收拾一番,为了更方便照看御猫, 您今后就无需住在这太医院了,圣上口谕,特许您住在未央宫偏殿。
    在场的所有人闻言,心里皆是一惊,未央宫是皇上的寝宫,往日里,若是无召见,常人不得出现在未央宫百米内,可如今,一个小小的照顾猫儿的人竟然被允许住进未央宫内,虽说肯定是及其角落的房间,但这份恩宠也是天大的。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如今这小钟漓整日在皇上眼皮底下晃悠,也不知是福是祸啊。太医院一众人看着前面手捧圣旨的纤细少年,心里担忧不已。
    污浊乖,过来吃饭饭。
    喵~前一秒还在花丛里扑蝴蝶的猫儿闻言,转头便朝着钟漓跑去,扬起毛茸茸的脑袋等着少年的抚摸。
    角落里,刚刚下朝的步释渊眯着眼睛看着那相处和谐的一人一猫,猫儿已经乖乖的低头吃起了它的饭,少年蹲在一边,笑的月牙弯弯,人畜无害。
    步释渊走近,少年站起来躬身行礼。
    钟漓来到未央宫已经一个多月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与步释渊已经有些熟稔了,他故意露出了点不寻常的小马脚,引的男人对他的来历越加好奇,对他的监视较之以前也更加的紧密。
    可惜,无论步释渊用什么手段都查不到他的来历,估计男人的耐心也快用完了吧。
    跟着步释渊来到书房,男人批阅奏折,钟漓自觉的磨墨。
    男人提笔写了几个字,然后皱眉合上奏折扔在桌子上,不耐烦的道:来人,把这些都给国师抬去,以后这些奏折不用送到朕这里了,朕不想看。
    进来的太监点头应是,手脚麻利的把奏折整理好抬了出去,生怕慢一步碍了皇上的眼,脑袋保不住,看那熟练的动作,显然这种事情已不止发生一次了。
    见碍眼的东西没有了,皇上倚在榻上,语气愉悦的问道:你喜听什么戏?
    此处除了他没有别人了,钟漓连忙回到:臣臣不喜听戏。
    这人很有趣,来历不明,胆子还很大,潜伏宫中不但不知道讨好朕,在朕眼皮底下搞小动作还活的挺肆意的。这世上,在爱听戏的皇上面前,也就只有他会回不爱听戏这四个字了。
    不喜听戏,难不成有比听戏还有趣的事?说出来朕听听。像是被少年勾起了兴趣,步释渊直起上半身,疑惑的问道。
    男人把贪玩享乐四字演绎的淋漓尽致,可惜钟漓早已识破他的真面目。
    钟漓没回答,弯下身,从桌子底下捡起一本奏折,道:皇上,这还有一本。
    男人伸手拿起奏折就想要扔开,皇上不可。钟漓伸手阻止。
    皇上,总归只有一本了,您看完再听戏也不迟啊。
    你这是在教朕做事?语气中充满杀意。
    不敢不敢。钟漓跪下请罪,然后抬头直视圣颜,面上一会皱眉一会紧抿嘴唇,终于下定决心般把一直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皇上,您才是南启的王,可这南启国民与这央央皇宫,皆是只识国师不识君王,这是不对的,长此以往,这南启国恐怕就不是步氏的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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