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抬头看向半空中不成人形,连呻、吟都无法呼出的博士,神色复杂。
他们已经尽量往高里去猜测江初意的实力,但是没想到,事实就是如此,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撼动她的地位,即使是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世界变成末世的魔王也不行。
江初意感觉停跳许久的心脏又重新跳动起来了。
它跳得很缓慢,却每一下跳动都牵扯着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她脸色发白。
她还想说什么,反驳苏墨的话,痛斥这些人类浅薄愚蠢的认知,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一切变成假的。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看着苏墨小心翼翼地拆贺兴贤的导管。
这就是贺斯昭的父亲么?
她看着冰棺里两鬓花白的中年男人,他其实长得跟贺斯昭并不像,只是眉宇之间那种冷峻威严的气质,有些殊途同根。
她望着他,仿佛看到了贺斯昭的影子。
苏墨的动作很快,迅速就将导管拆卸完毕,他站起身,轻声说:“博士可以死了。”
陆千知看向上方,刚想用火焰包裹起博士,就见江初意伸出手,装着心脏的容器悬空飞到了她面前。
就像捏碎冰棺一样,她虚虚一握,在巨大而无形力量的压迫下,容器咔嚓碎裂,连着里面的心脏一起。
鲜红的血液夹杂着绿色的黏液缓缓滴落都地上,与此同时,半空中的博士抽搐了几下,垂下头彻底不动了。
他身上不停在修复组织的能量也彻底消散,江初意收回控制住他的影手,他噗通一声跌到地上,犹如一摊烂泥。
“就是这个人缔造了这一切。”陆千知眼睛里有恨,更多的是悲哀,“那些死在他手中,或者因为他而死的人,都再也回不来了。”
乌云散去,灿烂的阳光重新初现,因为机器的毁灭,影响气候的能量已经消失,阳光已经不再如同炙烤般的灼热,甚至带有清润的风声,照在废墟之上。
只是这股风声里,蕴含着浓重的血腥味。
苏墨一抬头,看到季夏正在防护罩的范围里大声喊着什么,神色无比焦急,犹豫地看向江初意:“小意,可以把他们放出来吗?”
江初意木然地动了一下,随手撤回防护罩。
季夏箭一般蹿到他们面前,接连发问:“博士是不是死了?末世是不是结束了?……谢谢江小姐,谢谢……贺队去了哪里?”
苏墨小声而快速地和他解释着经过,季夏听到贺斯昭没了,眼神一怔,但却是所有人中接受得最平静的一个。
毕竟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贺斯昭的死亡。
“贺队就是这样的人,别说是为了江小姐和他的父亲,就算没有他们,只是为了芸芸众生,如果他认为牺牲他自己就能拯救所有人,他一定会去做的。”季夏低声说,“他是真正的英雄,从前世到今生都是。”
江初意没理他,只是盯着陆千知:“那个包裹在哪里?带我去找。”
陆千知神色一顿,他看向已经变为一片废墟的总基地,又看向江初意的脸,哑然:“……好。”
其他人也显然发现了问题,神色都有些不安。
万一贺斯昭的遗物已经随着总基地被毁掉了,江初意会做出什么来谁都无法想象。
虽然她现在看上去很冷静,但看她做出来的那些事怎么看怎么和冷静沾不上边。
这就是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谁都不知道死期什么时候会来临。
然而纵使见识过了江初意带来的神明之威,经历过她举手投足之间能操纵万物生死,这些从一开始就认识的人也没有露出丝毫畏惧或者疏远的神色,只是神色悲伤,还有心疼。
江初意没有那么尽通人事,她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心态是什么,但其他人一看就知道,这就是在潜意识地回避自己不想接受的消息。
因为贺斯昭没有尸体,她没有亲眼看到,所以潜意识地不想相信他死了。
但她的心又知道他应该确实是死了,所以她做出来了之前的一切。
之后当她真正相信贺斯昭的死亡时究竟还会做出什么,谁都不能保证,但他们没有回避,也没有退缩,只是陪着她往四合院的方向走。
走过一片又一片废墟,路过无数丧尸的尸体,所有人惊愕地发现,贺斯昭的四合院居然还好端端地立在那里,在废墟之中,成为除了医院之外唯一的幸存建筑。
这种情况,除非是江初意特意保护的,否则没有任何解释。
一行人沉默地走进四合院。
这里不但没有坍塌,里面甚至连尘土都没有,可见江初意保护这里的用心。
一时之间,落在江初意身上的目光更加复杂。
无心无情的神明,真的会因为人类而动心吗?现实已经给出了答案,即使她本身也许并不清楚。
他们来到贺斯昭的房间,很轻易地找到了橱柜,陆千知伸手进去,拽出来一个柔软的军用背包。
江初意走到一半就不动了,她看着那个包裹,命令:“打开它。”
陆千知如言将背包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他突兀地一怔。
江初意的角度看不到里面是什么,看到她的神色,苏墨快速上前,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