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悠然笑盈盈道:“屋子修好了我也要住的,出钱也是应该的。除非阿娘嫌弃我,要把我往外赶。”
许氏笑着摇摇头,道:“你莫不是忘了,你阿爹在时便说过,别管将来有没有儿子,你都是家里的长女,若你不想嫁到别人家,就招个上门女婿,咱们家将来就由你当家做主。”
林悠然神色微怔。
方才她说出那番话时,多少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原以为许氏好歹要说上几句“早些嫁人、让父母安心”之类的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复。
即便在现代,她的父母也没把她当儿子看待,对她和弟弟从来不是一碗水端平。没想到,穿回古代反倒遇见一对开明的父母。
林悠然当真被感动到了,更为真心地不遗余力改善家人的生活。
最终,许氏还是被林悠然说服,决定一起赚钱,尽快翻修屋顶。
第二日,鸡鸣即起。
天还没亮,林家豆腐坊就燃起了油灯。
两个灶膛一起烧起来,许氏磨豆腐,林悠然蒸粘豆包。林二丫一会儿帮着阿娘推磨盘,一会儿帮着阿姐添柴禾,跑来跑去,忙碌却也欢喜。
为了能把粘豆包卖出去,林悠然可谓下了血本。
她用自家没舍得吃完的肉和近邻柳家换了一小碗冰糖,熬了一小碗糖稀,用来蘸粘豆包吃。
没有糖稀的粘豆包是没有灵魂的!
实际上,在东北真正的粘豆包“伴侣”是甜菜糖稀,但原身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甜菜的记忆,所以林悠然下意识以为这个时代甜菜还没有传到中原。
此时她还不知道,后面会有一个惊喜等着她。
乡村集市在八里外的御城庄,挑着担子脚步快些也要走上三刻钟。
许氏每日挑着扁担走街串巷卖豆腐,运气不好的时候往往要跑上十几个村子才能把两板豆腐卖完。
长年累月下来,即便直挺挺站着,她的一边肩膀都会习惯性往下歪。
林悠然不忍心让她一个人挑担而自己闲着,想着把担子接过来。不承想,向来和气的许氏这时候却十分固执,说什么也不让林悠然挑。
倒是二丫,机智地抓住担子一头的麻绳,帮许氏分担重量,完了还特意看向林悠然。
林悠然看出来了,这是二丫在教她。
看着许氏习以为常的模样,可见母女两个平日里卖豆腐时经常这样。
林悠然忍不住笑,真是个好孩子,比她现代那个糟心弟弟不知道强上多少!
一路说着话,便觉得时间过得快,没一会儿御城庄就到了。
见到人家的村子,林悠然顿时理解赶骡车的老汉为何嫌弃南山村寒酸破败了。
南山村周围不是荒山就是沙地,村中土路弯弯曲曲,屋舍东一个,西一个,随意搭建。
御城庄则不同,村外百亩良田,一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麦苗,河边挖着溏泺水田,年景好的时候还能产稻米!
村中道路规划整齐,皆用黄土夯实,南北街卖瓜果蔬菜,东西街卖吃食点心,还有专门的一片地方供给肉食、河鲜这些荤腥物。
街道两旁有的用箩筐扁担搭成一个小摊位,有的只简单铺一卷草席,就开张了。
这些摊位都是提前租好的,每次集市只要交一两文的摊位费就好。
许氏熟门熟路地找到自己的地方,摘下扁担,两个竹筐并到一起,再把豆腐板和放着粘豆包的笼屉摆到竹筐顶上,一个临时小摊位就搭好了。
等到天色大亮,太阳升起,集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妇人们三五成群地挑拣瓜果,小娘子们手牵着手看头花、买梳子,男人们则涌向骡马市场,蹲坐在牲口车上胡天胡地地吹牛。
林悠然惊讶道:“每次集市人都这么多吗?”
“正是农闲时候,乡民们在家待着无事,不如出来凑热闹。”许氏凑近林悠然,笑道,“别看人多,大抵是只问价,不掏钱。”
林悠然不禁失笑,可不是么,就旁边那个糖人摊子,已经围了一圈馋嘴娃娃,就是没一个小兜兜里有钱的!
“娘子笑得这般好看,你家豆腐想来也是好吃的。”一个清亮的声音响在耳边。
林悠然抬头一看,撞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当即笑道:“福娘也来赶集?怎的这两日没在村里见着你?”
柳福娘也是南山村人,就是那个离着豆腐坊最近的邻居,小时候原身常去豆腐坊玩耍,和柳福娘算是一起长大的手帕交。
如今,俩人是村里唯二的过了十八岁却没出嫁的“老姑娘”。
柳福娘生得皮肤白皙,稍显丰满,一双眼睛灵动含笑,一看就是家里娇养着的。
“姥姥舍不得我回去,就在这边多住了两日。不过,明日兄长过来就要接我回去了。吖吖,等我回了南山村就去找你玩呀!”
柳福娘话多,语速快,但声音清亮甜美,单是听着就让人心情跟着好起来。
“我一直在家,你随时过去。”林悠然笑着点点头,从蒸笼里拿出四个粘豆包递给柳福娘,“这个你带给姥姥尝尝,里面加了红豆馅,软糯可口,她老人家定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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