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常理觉得可以往前迈一步,那就听常理的话。
梁恪松了表情,把袋子从安然手里接过放在拿文件的那只手里。然后,重新抬起手理了理安然黏在脑门上的头发。
“能”梁恪说
梁恪两分钟的沉默,安然就跟过了好几年似的。这会儿功夫心里已经暗戳戳的把后十几年的事儿给琢磨完了。
琢磨的全是没梁恪后一个人的生活。
“恩?”
安然显然没听明白,比心血来潮的求婚还蒙。
“不是问我能不能和你结婚么”梁恪笑了笑,说“能”
既然梁恪说了能。安然就像小学生受了鼓励。一鼓作气,把接下来的事全给办了。
这婚接的比求婚还随意,还心血来潮。
没通知家人、朋友,连衣服都没换。俩人一合计,就中午时间回家取了趟户口本,赶在民政局下午一上班就把证给领了。领完证下午该上班的上班,该开会的开会。
什么也没耽误。
就连拍证件照时穿的白衬衫还是从人民政局工作人员身上借来的。
两人太随意了,哪有结婚穿一身黑去的。人照相的都看不下去,硬是从同事身上借来两件白衬衣叫他俩套上。
“合不合身凑过套一下,总好过你俩身上的”
俩人像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孩子,叫人指示的一愣一愣的。让靠近点,就往起歪歪头。让笑一下,就往起扬下嘴角。
人照完相朝他俩要糖吃。说,衣服白给你俩借啊。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领个结婚证还兴要糖吃?
哎,瞅他俩这样,照相大哥叹了口气。
你俩不会是骗拆迁名额的吧。年纪轻轻咋就不学点好。说完,又看了看安然,问,小姑娘人给你多少钱啊,值得你烙下个二婚的名声。
人是来结婚的,就拿二婚咒人家。不像话。这要讲究点的非得干一架不可。
可俩人明显谁都不在意。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
反正人说完,他俩谁都没吭声。
男的脱下衣服就去打电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躲出去了。
女的挺开心,一直乐呵呵的,按照要求走流程。直到把红色小本本拿到手。
给大哥看迷惑了。被骗婚这么开心的?
安然才不管别人那些弯弯绕绕,眼下心思全在这小红本上。大红戳盖了章,就是在他们这层关系上筑了一座墙。墙内只有她和梁恪。
迎风飘了很久的蒲公英,终于落在了心仪的土地上。你要是没被风赶着长久的飘荡过,肯定体会不到一双脚踩到地面上的那种踏实感。
安然迎风飘了二十一年,她有多渴望这段婚姻,谁也体会不到。
他和梁恪结婚了。梁恪,真就成了她的。
安然心里是真美。
遇到梁恪,抓住梁恪到最后嫁给梁恪,是她毕生的幸运也是她做过最勇敢的事儿。
尽管她抛弃了良知,放弃了尊严,穿着本就不属于自己的鞋,可最后不也还是铸成了一场圆满。
圆满不圆满的,日子还长。谁也不能拍着胸脯给以后的日子作担保。所以,古往今来,不论红白喜事,人们讲究看黄历,迷信与否先不论,权当是为图个吉利,再给这份吉利求个长远。
如果那天在做决定时安然翻翻黄历,没准这场婚姻就能幸免于难。
那天黄历上写着: 7月23日,不宜出行 忌嫁娶。
时隔一年,她与梁恪结婚一周年的纪念日,同样:7月23日,宜祈福,忌出行
第3章
“姑娘,是这儿吧”
安然从思绪中回神,看向窗外。这是她第二次来,一时间也有些犯迷糊。
“师傅,您在往前开点”
安然看了会,指着不远处一条胡同说。
“你确定?什么公司往胡同里开。看上去挺老窄,车够呛进的去。”司机一边念叨一边往安然指的地儿开。
“哎,我说,姑娘你是找工作还是找人。看着您对这儿也不熟啊,新城区,头回来?那你得查看清楚,别让人给骗了。这年头骗子特多,净骗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学生,签什么阴阳合同,您可得留点心。”
“您是学生吧,看着不大。”
司机挺热心,话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安然不善交际,不知如何与人往“熟”里开展关系。她听得出人这是出于好意,栾城司机热心肠可是出了名的。
可越是面对这种无缘无故的善意,她就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不是”安然答。
“找人,家里人”她又补充道。
家里人,这亲密又温情的称呼,竟从她嘴里如此自然的说了出来。
师傅见她性子内敛,没接着话茬往下说。只是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她。
都是家里人了,咋比他还不熟。
胡同从远处看着窄,实际走近了看人也是具备双行车道的。安然没让往里开,就在胡同口停了。
胡同不深,往长了说也就十多米。路两旁的人行道上,整齐的排列着粗壮的大柳树,直溜溜的从胡同这头延伸到胡同那头。
隔着两条车道,两边的枝条都能紧密的连在一起。郁郁葱葱的,像山里的隧道。
城区是新的不假,可这两排柳树却是新城区唯一保留下来的旧物。据说这块地的开发商下来调研时,一眼就相中了这两排树。看着这两排树,脑子里立马就生出了无比清晰的草图。 于是,这条胡同就成了整个商业区最独树一帜,最具艺术气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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