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屋的王昌平听到动静也开了门,他打着哈欠倚着门框,笑着打趣昆布。
“昆布,你这一大清早的是被鬼撵了吗?”
“瞧你这屁滚尿流的模样。”
宋延年瞥了他一眼,煞有介事的点头。
“恩,是和某人有两分相似。”
王昌平呼吸一窒。
昆布拍了下大腿,着急道。
“两位大人,你们就别拌嘴了,署衙门口出大事了。”
宋延年和王昌平对视了一眼,随即撇开。
宋延年:……他才没有和昌平兄拌嘴,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昆布看向王昌平,一脸认真的解释道。
“对了师爷,我不是被鬼撵了,我是被蜘蛛精撵了。”
宋延年诧异:“蜘蛛精?”
他没听朱娘子说要来州城啊。
昆布点头,眼里又是惊恐又是稀奇,语气夸张道。
“大人,您是没瞧见,这蜘蛛精吐的丝,将咱们署衙的大门都缠上了!”
他庆幸的拍了拍胸膛。
还好还好。
他昆布人生得瘦小,面皮还有些黑,这蜘蛛精才没有瞧上他。
他要是有他家宋大人一分,不不,有王师爷那般品貌就够了,指不定,他昨晚就该被蜘蛛精拖到洞府里吃干抹净了!
一时间,昆布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惆怅,只能说是百感交集。
虽然是蜘蛛精,但也可能是貌美如花的蜘蛛精啊!
……
宋延年越过想入非非的昆布,抬脚朝署衙大门外走去。
王昌平也急急的跟上了。
……
署衙大门口。
宋延年多看了两眼蛛丝,昆布说的一点也不夸张,确实是都缠上了。
只见细细密密的蛛丝网住了整个大门,原先鲜艳亮眼的朱红大门被网得严严实实的。
不漏一丝的红,就连檐边的木梁也有大张的蛛丝挂着。
一阵风吹来,蛛丝微微的晃动,平添几分荒凉之感。
宋延年:……
要不是这里是署衙,就这蛛丝的数量,说这里是荒废了几十年的老宅子,恐怕也是有人信的。
……
昆布有些腿软,“多大只的蜘蛛精呢?会不会有牛那么大?真是凶残!”
“呜呜,不是大蜘蛛,是小蜘蛛啊。”一道瓮瓮的声音含着悲怆传了过来。
宋延年顺着声音看去,是他点灵的两只石狮子。
雌石狮低着头正在颠脚下的小狮子,说话的是左边的雄石狮。
只见它一脸郁色又挫败,在石墩子上来回的绕着,鼻息里有热气喷出。
注意到宋延年的目光,雄石狮几乎要狮目落泪了。
“大人~”
宋延年打了个颤抖,“你说。”
雄石狮悲怆:“不是大蜘蛛精啊,是一酒坛的小蜘蛛,就米粒那么大。”
“昨儿来了个女娃娃,二话不说便将那坛小蜘蛛倒在咱们的大门口,呜呜,我和我那婆娘拦都拦不住,她又不是妖邪之物。”
就连蜘蛛也不是妖邪!
它们,它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
宋延年愣了下,“女娃娃,米粒大的蜘蛛?”
雄石狮声音瓮瓮,“是啊是啊,那些小蜘蛛说来也是可怜,迫于女娃娃的淫威,这才在署衙门口勤勤恳恳的吐丝,一刻也不能歇……”
“唉,那么漂亮的女娃娃,怎么就这么凶啊!”
“小蜘蛛累坏了,她摇了揺手腕间的铃铛,这铃铛一响,蜘蛛们苦着脸都得装作欢畅模样,继续吐丝。”
宋延年:……
他走了过去,捻了捻蛛丝。
是他说的喜蛛应巧,哪户人家的蛛丝结得大,便是哪户人家的喜气更大……也是他说,这蜘蛛出现在门边及房梁边有祥瑞的意头,叫做望喜。
夏日清晨时分,晨风凉爽,蛛丝簌簌飘动,就像是在问他欢不欢喜。
宋延年忍不住一笑。
旁边的昆布以及王昌平都愣了下。
王昌平嘀咕:完了,该不会是被蜘蛛精气疯了吧。
宋延年微微收敛笑意,拍了拍手道。
“好了,好了,这蜘蛛没有恶意。”
“这是小蜘蛛结的网,这种蜘蛛在民间有喜蛛的别称,七夕佳节喜蛛应巧,眼下这里的蛛丝这么多,说明咱们署衙的福气大着呢。”
王昌平、昆布、还有众人见不到的石狮子:……
原来,这还是福气啊。
昆布皱脸:喜蛛应巧的名头好听是好听,但是这么多的蛛丝,想想都让人头大。
宋延年说完便掐了道手诀。
随着他的宽袖拂过,一阵清风打着旋将挂在大门以及房梁上的蛛丝收拢,就连昆布头上耷拉的那一团也没有放过。
不过是须臾的时间,蛛丝便裹成一团,被清风托举在半空中。
宋延年宽袖拂过,这团蛛丝被收到了袖里乾坤中。
“好了。”
昆布喜笑颜开,“多谢大人,这下可省了我老多事了。”
宋延年顿了顿,笑了下没有过多解释,转身进入署衙。
王昌平紧跟其后,好奇的追问。
“延年兄,这蜘蛛精你是不是认识啊?”
他突发奇想:“不然咱们将它也抓了吧,刚好前些日子,朱娘子还喊着累人,想来是没有精力来州城再开一个布坊了……”
“你看,咱们运道好啊,才打瞌睡就送枕头了,抓了这只蜘蛛精,正好将事情解决!”
宋延年陡然停住了脚步,王昌平跟在后头一个刹脚不及,差点鼻尖撞了上去。
王昌平不满:“你怎么说停就停,我这鼻子要是被你撞丑了,我找你算账!”
宋延年深深的看了王昌平一眼。
王昌平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
“真是熟人,呃,熟妖精啊……不然……请回来?”
宋延年:……
“昌平兄,这妖精也是有妖精权的,走走,要想发家致富,咱们靠师爷就差不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搭在王昌平的肩上,揽着他往署衙里走去。
王昌平:……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他承受不住啊!
……
距离七夕佳节已经过去月余时间,转眼又该到了中秋时节。
气候一点点的转凉,白天时烈阳烘烤,大地还似蒸笼一般,闷热闷热的。
但是到了夜里,温度又凉了许多,尤其是清晨时分。
这日清晨,天光微熹,宋延年推开窗,外头一股沁凉的空气争先恐后的往屋里钻,只穿一件薄衫的他,冷不丁的被这寒冷的空气一激,瞬间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他环看院子外头,最后目光停留在院子角落的那株银杏树上。
上头已经挂着圆圆的果实,扇子似的小叶片染上了几分的杏黄,晨风吹来,枝叶沙沙作响,熟透的叶片似依恋般的飘飘落下。
宋延年感叹:“又到了秋季啊。”
宋四丰打灶房里走出,瞧见穿着单衣的宋延年,走过去便是一个脑崩。
“臭小子,你也知道到秋天了啊,天凉了还不去添衣!”
宋延年:……
“爹!”
他偷偷瞧了瞧外头,还好此时还早,除了他娘在灶间,院子里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