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拨人平时相处得还算融洽,在课堂上就比较泾渭分明了。
乔延曦坐在最后一排,视野开阔,放眼望去前面几乎趴倒了一片,睡倒是也没睡,就是无精打采的。
只有少数人坐姿端正笔挺。
上午眨眼就过去,开学第一天的课程并不紧张,老师也不会拖堂,铃声一响,准时下课。
乔延曦起身准备去食堂,她那位同桌还在座位上慢慢悠悠地收拾东西,她也没管他,自己先走了。
“hi,新同学。”有个娃娃脸的a班女生经过乔延曦身边,打了个招呼。
乔延曦认出了她,是自己的前桌,名字叫宁萌。
人如其名,确实是个萌妹子。
宁萌其实早就想和她搭话了,只是乔延曦外表看着有些高冷不好接近,她也是鼓足了勇气才开口问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呀?”
因为她身边还有其他班的女生一起,乔延曦摇头婉拒了:“谢谢,下次吧。”
宁萌虽感到遗憾,但也不勉强,和小姐妹有说有笑地往食堂楼上走——
“那个就是你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吗,长得也太好看了吧,气质也好好啊!”
“我觉得她有点眼熟诶。”
“说起来,我昨天好像看见傅初晨陪她去领课本,还请她吃了顿饭,这难道是对新生的特别照顾吗?嘤嘤嘤我也想拥有。”
乔延曦:“……”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回想起昨天那顿奢侈的午饭,少女唇角向下抿了抿,周身气压有点儿低。
大小姐极要面子。
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收回来是不可能的。
前脚刚拒绝人家表示自己钱够用,后脚就屁颠屁颠跑去找人家要生活费,这种自己打自己的脸的事乔延曦是绝对!不会!干的!!
“乔延曦。”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乔延曦顶着一张棺材脸回头:“有什么事吗?”
傅初晨问她:“你一直站在这干嘛?”
和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别班的男生,个头也高,留着利落短发,看上去清爽又阳光,笑起来唇边的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哈喽啊,傅哥的小同桌。”他打趣地说。
“你好。”乔延曦没怎么注意他后半句说了什么,听见对方say hello她也礼貌回了一句。
然后又看向傅初晨,心情十分复杂。
——“我现在破产了快要吃不起饭了请问你能把我昨天请客的钱还我一半吗”这种话她当然也是说不出口的。
于是只能故作没事:“我在思考中午吃什么。”
第9章 裙下之臣 但她怕黑
贺修去a班教室找傅初晨的时候,看见他旁边座位堆满了书,还挺诧异:“老何真把新同学安排给你了?”
傅初晨“嗯”了一声。
“不是,你当时不是跟我说会让人换一个吗?”贺修觉得这事不对劲,“对方不肯啊?”
傅初晨身体往后靠了靠,椅子腿翘起半边,很轻地眯了一下眼:“啊,是。”
“脸这么大?”
“人家小姑娘非要跟我当同桌,没办法。”
贺修越发觉得奇怪了,放眼整个南礼,想和这位少爷当同桌的女孩能从a班教室排队到南礼校门口,也没见他同意过谁的请求。
这新同学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傅初晨拿她没办法。
——在亲眼见到乔延曦本人以后,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贺修觉得很感动,他这个清心寡欲多年的兄弟终于开窍了。
贺修看了傅初晨一眼,满脸写着“我懂你”。
傅初晨:“?”
乔延曦看他俩眉来眼去了半天,有点无语,刚想找借口离开,又听见贺修说:“小同桌,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饭?”
“不……”
“就当是欢迎新同学,走吧走吧。”
贺修显然比宁萌更厚脸皮,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硬推着她往楼上走。
乔延曦还妄图挣扎一下,转头看向傅初晨,想让他阻止一下这位朋友过分热情的行为。
没想到少年垂眸站在一侧,不为所动。
-
贺修是个自来熟,话还多。
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从学校老师一路说到校园怪谈,反正每个学校据说曾经都是一片坟地,总有那么几个恐怖故事在学生之间广为流传。
他讲鬼故事很有一套,刻意压低了嗓音,还会故意制造悬念,曾经吓哭过不少女同学。
可是乔延曦从始至终反应都平平淡淡的,让贺修一下子丧失了乐趣。
傅初晨用脚尖踢他:“消停会儿吧。”
贺修:“我这是在活跃气氛。”
傅初晨:“活跃气氛你讲鬼故事?”
贺修:“这不是天气太热,我想让你们凉快凉快吗,哪知道竟然没用!”
这些故事傅初晨已经听他讲过无数遍了,没反应正常。他身体往后一仰,靠着椅背,望着对面同样无动于衷的乔延曦,似乎有点意外。
贺修挣扎着问:“同学,你胆子这么大的吗?女孩子不是一般都挺怕黑怕鬼什么的吗?”
乔延曦:“我比较坚信唯物主义。”
“……”
乔延曦确实是不怕鬼,但她怕黑,不过这种话也没必要拿出来讲。
吃完饭,贺修硬拽着他俩留下来聊天,主要是他负责叨逼叨,他俩负责听。
傅初晨胳膊架着旁边的扶手,神情懒倦,右手百无聊赖摸着耳垂,偶尔敷衍应几声。
这似乎是他的习惯性动作。
乔延曦知道傅初晨右耳有个耳洞,也见过他戴耳钉的样子,只是这会儿少年耳朵干干净净,上面什么也没有。
或许是她打量的视线太明目张胆,傅初晨抬眼瞥她:“看我做什么?”
乔延曦:“你那个耳钉,怎么没戴了。”
“因为是在学校。”他说,“我可是好学生。”
这已经是乔延曦第二次听他吹自己是好学生了,点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学生记得收好你的打火机。”
傅初晨:“……”
-
午休结束后,乔延曦回到教室,掏出手机看了眼。她已经把那二百五十块钱充进校园卡里了,钱包余额只剩下可怜的0.41躺在那里。
越看越心梗,干脆眼不见为净。
返回的界面是聊天列表,她和秦之韵的对话框已经被乱七八糟别的消息挤到很下面了,但还是一眼就能看见。
聊天记录至今还停留在她刚抵达s市那天,她发消息说自己到了,对面一直未回复。
秦之韵一直都是这样,要求她无论做了什么事都得向她汇报,考试的成绩,练琴的进度,或是别的什么。
但她很少回消息。
她总说自己拍戏忙,没时间回复,有的时候乔延曦甚至怀疑她其实根本不会看。
毕竟她那么忙。
乔延曦不在意地锁了屏,俯身半趴在桌面上,侧头盯着窗外漂泊的云,那双桃花眼一眨不眨,看着它从对面教学楼顶的右边飘到了左边。
小时候她被按头在家写各种辅导老师留下的作业的时候,就喜欢看着外面发呆。
特别是听见别的小朋友在楼下嬉闹的声音,她趴在窗户边的书桌上,心里羡慕极了。
她也想出去跟他们玩儿,于是就问秦之韵写完作业能不能下楼玩一会儿,秦之韵听了之后大骂了她一顿,说她不思进取就知道偷懒。
乔延曦当时觉得很委屈,她每天学这个学那个,努力地完成母亲的要求,让自己变得完美,却连喘口气儿的时间都没有。
她又不是机器人,她会累的。
后来她们换了新房子,从外公家里搬了出去,新家在市中心,二十多楼,她从窗外望出去,再也看不见那些玩耍的小朋友,就只能盯着云看。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
……
傅初晨刚和贺修他们打完球,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一边转一边往班里走,刚从后门进来就看见他那位小同桌无精打采趴在那儿。
他拉开椅子坐下,把水瓶往抽屉一丢:“你今天怎么回事儿?”
这话乍一听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乔延曦仰起脸看着他:“什么怎么回事儿?”
“从早上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傅初晨垂眼,和她对视,“也就中午吃饭那会儿看着稍微好一点。”
那顿饭还是他请的。
乔延曦叹了口气,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因为贫穷。
说实话,大小姐自出生以来还没面临过这种窘迫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