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然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大学时期和她玩得最好的王念儿毕业后回老家考了文宣之类的事业编,差不多是彻底跟服装绝缘了,两人虽不在同一个行业,但时常都有联系,王念儿来京的时候,两人在一起玩得挺好,感情并没有因为距离而生疏。
王念儿是当年同学里唯一一个知道她和秦时然谈恋爱的人,沉娆在她跟前提起过很多次秦时然。
王念儿有时会感慨,“她是你的女神啊,完美得没有半点缺憾。”
每当这时候脑海中自动会浮现出秦时然的身影,沉娆会稍稍低垂了眉眼,带着些害羞,又带着些欣悦地说道。
“她是很完美呐,哪儿都好。”
沉娆是抖着手点开那篇推送的,一点开图就是俊男美女,两人望向镜头的眼神是如出一辙的温柔,带着极高的涵养,般配到让沉娆看了想哭。
手抖得厉害,不得不将手机放在桌面上来看。
一字不漏地看到最后一行,沉娆五味杂陈,身体疯狂涌现的情绪将她的理智打碎,思绪翻涌,杂乱无章,许多画面在脑中飞快地闪过,连残影都无法捕捉到。
最后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战争过后的时不时冒出一缕灰白的烟的废墟,一切生命力都被清除,变成了一片苍白无力的死寂,大脑顿顿地痛着,就连呼吸都带了负重,变得艰难了起来。
不知道那一瞬间沉娆是怎么做下的决定,她似乎是被提起来了一样,猛地站起身来,被灌了铅似的沉重的手臂无意间碰倒了咖啡,又磕到了小腿,茫然地走出去两步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瘫回到椅子上,颓丧地捂了脸,瘦削的肩膀耸动着,却没听到哭声,宽敞安静的办公室里只听到略微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咖啡滴滴嗒嗒的声音。
十五分钟后,咖啡已经流尽,留下一片咖色的干涸污渍。
沉娆露出通红的眼,现在才叁点,她还有很多工作要忙,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情绪拖延了工作进度。
她发消息让助理乔娜叫清洁阿姨进来把咖啡收拾干净,然后再带一杯新的进来。
咖啡的热气袅袅升起,沉娆又一头钻进电脑里,开始工作。
不去想,专注工作,思绪就不会乱,就不会沉湎在伤心中无法自拔。
宋筝也一早得到了消息,拍摄的时候冷黑着脸,气压低到吓人,脾气暴躁易怒,在场的工作人员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出错。
她在家里等了许久,发了两条消息给沉娆,不见她回复,她也不敢再多发消息过去了。
时刻留意着门口的动静,在七点左右的光景,门边终于响起了动静,宋筝眼前一亮,连忙往门那边去。
沉娆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眉眼间露出些疲态,宋筝摸不准她到底知不知道秦时然要结婚了这件事。
如果知道的话,未免也太过镇定了,不过确实也是有可能的,沉娆在名利场里浸淫的这几年,早已练就了隐藏情绪,不动声色,暗中操纵局面。
倒是宋筝一脸凝重,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最后只有苍白寂寞的沉默,连一句”你回来啦”都忘了说。
但她又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跟着沉娆来到沙发上坐下,刚试探着碰上沉娆的肩,就听到她沙哑的烟嗓。
“时然要结婚了。”
当时客厅里很安静,她声音一出来,好似立在坟场边上枯木的乌鸦,发出凄厉又悲怆的叫声。
宋筝震了一下,落在沉娆苍白侧脸上的目光隐隐颤动。
不知道她抽了多少烟,才能把声音熏成这样,衣服上也全是尼古丁苦涩的焰火味。
宋筝被铁锤猛地砸了一下,心脏破了个大口,有什么东西正汨汨地往心脏流出,心下空落落的,。
宋筝苦涩地扯了唇角,声音干巴巴,“我看到了报道。”
沉娆双手紧握,她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矮茶几,在光洁的镜面中清除地看到自己的脸,肌肉抽动着,极力在控制着什么。
“她不要我了。”
她的声音很轻,不带什么情绪,有一种决然的冷静。
如果不是看到她握得发白的手,闻到她满身的烟味,就连宋筝都要被她欺骗了去。
内脏发出阵阵绞痛,宋筝拧着细细的雾眉,面上流露出极痛苦的神色。
最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宋筝后悔吗?哪怕紧紧闪过后悔的这一念头?
不可能的,宋筝的人生中绝没有后悔二字。
两个人此刻都很受伤,宋筝伤害了沉娆,沉娆反过来也伤了她,两颗赤裸裸的心袒露着,共同遭受着凌迟
宋筝拥住沉娆,两只拳头攥得死紧,一垂眸,两颗豆大的泪便直直落了下来。
“我要你。”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宛若千斤重。
滚烫的两滴泪砸到沉娆的后颈,她脸上出现了瞬间的呆滞,随后憋了半天的情绪终于爆发,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掉落。
虽然知道她这样的反应对宋筝很不公平,但她没有办法,脆弱的情绪如果不能在最爱护自己的人面前表现,又能向谁发泄呢?
她哭得很凶,脸很快便涨红了,呜咽的哭声以及抽噎断断续续地响起,宋筝的肩膀没一会儿就濡湿了。
对沉娆的心疼,远超于自己本身的情绪,宋筝发现她更在意的是沉娆。
“我要你。”
“她不要你,我要你,我爱你,只要我活在这世上一天,对你的爱便不会少一分。”
宋筝捧着她的脸吻她,沉娆脸上全是湿漉漉的泪痕,她的泪太苦了。
她是有多爱秦时然,那自己呢,自己在她心目中又处于什么样的位置?
宋筝的前半辈子从未有过挫败感,唯独在今天,她感觉自己输了,一败涂地。
她从未像此刻一般,疯狂地嫉妒秦时然,嫉妒沉娆对她的爱,嫉妒秦时然在她心目中不可撼动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