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装都懒得再装。
昔日相亲偶遇时的礼貌客套,早抛到九霄云外。
唐进余道:“我没有什么意思。”
“……那干嘛还不解除‘那个’?”
“为什么要解除,”他反问,“你把账号给我了,我留个纪念也不可以吗。”
“意思反而是我今天不该突然上号?”
“我没有这意思。”
他话音一顿。
静默良久。
再开口时,却倏然像是在叹息了:“反正你一直是这么个脾气,想一出是一出。不想要了就扔掉,掉头就走。想起来的时候,捡起来也没负担。这是你的优点。”
“呵呵。”
“这本来就是你的号,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拿回来玩。”
“那些钱和装备也是你放的?你拿我这个号当仓库呢?”
“……”
他似乎不太想在当下聊起这个话题。
然而,却也并不想过早地结束这通电话。
“没多少东西。”
于是避而不答她过于锋锐的质问。
只话音一转,又开口问:“刚看你上来收了个新徒弟?杰出青年——周筠杰?”
“你怎么知道他名字?”
“那天在T大见到了,见到不就知道了,他是周邵的侄子。”
“……周邵?侄子?”
不是说只有一个有钱老舅吗。
艾卿脑子有点晕,一下没理清楚个中逻辑。电话那头却似已等这机会许久,不等她继续追问,已将其中的弯绕尽数向她娓娓道来。
“或许说他父母的名字你更熟悉一点,”唐进余道,“他妈叫岳梵,上世纪八十年代红极一时的女明星。他爸,周方成,改/开前后吃到第一波红利的银行家——如果不是飞机失事,家人都死在坠机事故里,就剩下周邵和他幸免于难,现在他们家应该也能算得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当然,现在也混得不差就是了。”
沉默。
“听起来挺厉害,”她回过神来,干巴巴接了句,“所以,跟你家比呢?”
“……”
“算了,不用说了。”
为避免自己口出不雅之词,艾卿又忽然及时叫停了他的后文。
人却还有点晕乎乎,心想自己一个穷苦女大学生——不,现在已经进化成穷苦的大学青年教师,怎么每每还都能和一群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太子/党”们碰个人仰马翻?
明明除了同在一片天空下,他们应该找不出任何的共同点才是。
“总之。”
她沉默片刻,幽幽叹了口气:“他的事我也管不着。不过唐进余,倒是你,你把仓库给我清了。你知道我还不起,就别在我这放什么贵重东西。还有,得空的时候,你帮忙双开*俩号,去把关系解除了。”
“不。”
“……??”
艾卿咬牙,“你别得寸进尺,哪天我心情不好,全给你丢仓库外头销毁,我看你找谁哭去?”
“当然是找你,冤有头债有主。”
“敢情你挖好坑在这等着我呢?”
“不是坑,”他说,“是你总把我想成这样。我说一句话就是一句话的意思,但你总能从A联想到D,我还在B的时候,你已经在D给我把坟都挖好了。还是说我干脆什么都不解释,直接躺进去比较好?”
话音刚落。
也不知联想到什么。
艾卿还没来得及发作,反倒是他抢在前头,突然把电话给挂了。
等她反应过来,耳边只余一段接一段的嘟声,她莫名其妙地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想说要不要发个短信去、心平气和解释一下?结果唐进余的短信又先她一步发来,只短短的一句,写的是:“我密码一直没改。”
虽说前言不搭后语,但艾卿依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
神情晦涩地凝视良久,最后却也没回。只把手机揣兜里,洗了个手走人。
等到再度坐回电脑桌前,方才还站在她面前的“大神”,果然已不见了踪影。
打开好友列表一看,那ID却还亮着,且占据在第一排的极佳位置:好家伙。刚才真没注意,连亲密度都刷满了999?明明当时把她号都给抡白*了,装备全被爆出去,剩下一身破烂装,亲密度也该清零才对。
她托着下巴。
没理睬周筠杰在旁好奇心十足的窥探眼神,只百无聊赖地翻了会儿好友列表:虽说大多数都是几个月乃至一年没上线的黑头像,亮着头像的不多。但混了这么久还没放弃的,大多也都是这个服里的老人了。装备单拎出来都算数一数二。
最后返回最上方。她想了想,还是又点开了[莫忍冬]的人物头像,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打量了下他个人主页:
以前装逼感满满的单句签名早没了。
能写字的地方,全是空白空白。
除了那孤零零三个字的ID、就是满页晃花人眼的神级装备罢了。打从他把这个号从隔壁服转来——那个时候他还不叫[莫忍冬],似乎就从没看过这页面如此寥落过。
想来凡能用钱堆出来的,对他来说大概都不算能过眼的大事。
从前引以为趣的游戏,如今也纯变成了无聊时候,用以挥霍发泄的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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