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道:“我不饮酒。”
李玮不以为然,不由分说地给他满上一杯,道:“赵兄不是说你父亲送你去扬州,曾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要见世面长本事么。这便是本事,喝了。”
赵庭一路受李玮照顾,不好拂了他的面子,犹豫片刻,只好拿起那酒杯。
从前在家的时候,赵庭也喝过酒。
不过他们家境况不佳,都是些自酿的米酒。而这杯中的酒则很是不一样,入口就辣的很。
他勉强一口干了,而后,就咳嗽起来。
李玮搂着身旁的美人,哈哈大笑。
那酒的力道很猛,赵庭坐没多久,就觉得头脑发晕起来。
堂上的气氛愈加放纵,歌伎唱着些风月场里的艳曲,不少酒醉的客人已经搂着身边地美人,摇摇晃晃回房去。
赵庭甚至看到,不远处一个客人正抱着美人亲了起来。那美人衣衫不整,露出一片雪白的胸膛,娇喘连连……
他实在不惯待在这样的地方,越坐越不自在,又吃了几口饭菜,便说要回房歇息。
而后,他摇摇晃晃地起身,往后院的厢房走去。
李玮也不阻拦,见他离开,继续听曲吃菜。
旁边的美人道:“李郎,可想去歇息了?妾来伺候李郎……”
话没说完,她探入他衣襟的手忽而被摁住。
李玮看着她,醉眼带笑。
“姊姊,”他低低道,“这般急不可耐么,嗯?”
*
外面,狂风大作,却没有下雨。
廊下的灯笼被吹得摇曳,一晃一晃,将四周的树影照得诡异。
赵庭脸上的酒气被带走了些,却仍然觉得头脑混沌。
一阵疾风吹来,竟将他待得有些踉跄。
赵庭连忙扶着旁边的柱子,稳住身体。
他晃晃脑袋,一刹那间,忽而发现四周变了样。
只见这里到处是断壁残垣,一派肃杀之气,几团鬼火漂浮在空中,像灯笼一样飘忽不定。
阴森森,教人脊背登时发寒。
赵庭吓一大跳,连忙又晃晃脑袋,再看。
自己仍站在廊下,头顶上,精致的花灯仍在风中摆动着。
方才是幻觉么?
赵庭定了定神,继续往自己那上房走去。
然而那酒着实是劲大,他越是往前走,越是觉得身上没了力气。
当他终于软倒的时候,突然,一只手将他搀住。
“赵郎怎走得这般快?”柔姬笑盈盈道,“也不等一等妾。”
说罢,她贴过来,要扶着赵庭一道走。
她的身体又香又软,尤其是那高耸地胸脯,顶在赵庭的身侧,教他一阵慌乱。
赵庭想躲开,无奈自己已经连迈步的气力也没有。
此时,他心里终于感到不对劲,那酒……
赵庭正要强撑着自己走,无意间低头,看到了柔姬的手。
那并非一双女子该有的手,而是青紫发黑,末端的指甲长而锋利,煞是吓人。
一股寒气从后背蹿起,赵庭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气力来,猛地将那柔姬推开。
这时,他终于看清了柔姬真正的模样。
她的脸不复美艳,似树皮一般皴裂,一双猩红的眼睛下面,嘴如同裂开的瓜一样,却又覆着厚厚的脂粉,勉强化作人的模样。
赵庭惊恐不已,登时浑身瘫软,跌倒在地。
突然,他感到自己身后碰到了什么东西,倒了下来。
回头看去,又是一惊。
那是一具干枯的尸首,脸上的皮肉已经萎靡凹陷,皱巴巴地包裹在骷髅上。而尸首身上的衣裳,赵庭认得。
这正是不久前他邻座的客商,他清楚地记得,此人搂着一个女子离开了。
而周围的景象也已经大变。
那漂亮的宅院又消失了,重新变成断壁残垣的模样,头顶的飘摇的灯笼又变成了鬼火。腐臭传来,那些墙根和草丛下面,竟露出许多尸骸。
赵庭已然魂不附体。
“你……”他望着那妖怪,颤抖不已,“你是……”
柔姬笑起来,声音也不复温柔,磔磔刺耳。
“郎君,”她说,“郎君阳气精纯,我在百里之外便已经闻到了。好不容易盼来,郎君切不可让妾失望。”
说罢,她突然身形暴长,手脚像老树藤一样伸出无数枝条来,如同蚕茧一般将赵庭包裹。
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光劈来,将缠住赵庭手脚的妖枝全都斩断。
赵庭喘着粗气,睁大眼睛望着前方。
只见那是个女子,看模样,竟是玉娘。
她虽然仍生着人脸,身体却不复人样。手变成白色的毛爪,身后九尾,竟是一只狐妖。
“你……”赵庭不可置信,话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看到玉娘,柔姬似全然不意外。
“我道是谁。”她冷笑,“原来是只狐狸。你已经炼出了九尾,今夜我等头顶上这雷,想必就是专为你而来的。”
第三章 雷劫
玉娘不答话,知道:“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放了他。”
“送上门来的好肉,岂有放走之理。”柔姬道,“他正当年轻,又是纯阳童男,乃难得的好物。倒是你,渡劫之人,妖力不过只有平日三成。虚弱至此,还想与我缠斗么?你我同为精怪,井水不犯河水。我劝你还是好好找个去处渡劫是正经,否则一道雷劈下来,你承受不住灰飞烟灭,千年修为毁于一旦,岂非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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