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再定睛之时,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人。
她仍是原来的模样,注视着白凛,双眸温润。
白凛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已经不是幻象。
“白凛。”荼蘼露出笑容。
酸涩的感觉,从喉咙里冒出来,冲上鼻子,直达眼眶。
这感觉很是陌生。
但白凛知道,凡人们管它叫泪意。天庭的神仙们以超脱□□为傲,泪意向来不值一提。
他看着荼蘼,只觉胸口发疼,积压的万千思绪仿佛一下都要冲出来,高兴又委屈。他一个箭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她的身体,仍旧柔软而温暖,心跳平稳,每一下都让白凛感到安心。
“你还好么?”白凛用力地抱着她,颤抖着声音,低低道,“我以为你……我以为你……”
“那点戾火,怎能奈何得我?”荼蘼道,“白凛,你看到星图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什么了,对么?”
白凛点点头。
荼蘼看着他那双红红的眼睛,抬手,轻轻抚了抚。
“是我连累了你,”白凛将她的手裹着,道:“我不该将你带着,被千竹找到……”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满是懊悔。
“你不曾连累我。”荼蘼说,“你最终还是杀了千竹,救了我,不是么?”
她注视着他的眼睛:“你可是扛住了靖厄天尊血脉的操纵,又故意激怒千竹,让他将你身上的血脉取走?”
白凛再度点点头。
荼蘼抿抿唇,有些无奈:“傻瓜,他若是得手了,你就会死。”
“你不在了,死又何惧?”白凛道。
荼蘼在他的手臂上拧一下:“又胡说。”
她很是用力,白凛吃痛,却感觉真实无比。
心中的积郁终于消散,仿佛先前经历的果然是一场噩梦。
白凛露出笑容,再度紧紧拥着荼蘼,吻着她的面颊。
但这时,他发现荼蘼的身体晃了晃。
再看去,却见她的面色变得苍白。
“你怎么了?”白凛忙问道。
荼蘼摇摇头:“我也不知,就是觉得困倦得很。想来到底还是被那千竹的戾火伤了元气。”
白凛皱了皱眉,瞥见不远处有一块白石,如床榻般面上平整光润。
“且歇一歇。”他说罢,扶着荼蘼在那白石上躺下。
此物虽是石头,却一点也不寒凉,微微的温,像被太阳晒过一般。
白凛朝四周张望,这才看清楚自己所在之处。
脚下的土地极小,是一片水中小渚,方圆不过十余丈。包围着它的,是一片广阔水泽,静若镜面,与铺满霞光的天空同色。
而这小渚之上,芝兰玉树盛开,鸾鸟翾飞,声声悦耳。
白凛从未来过这里,却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些熟悉,很快,他明白过来,这正是清墟。
“辰元珠在何处,清墟就在何处。”荼蘼靠在他怀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思,苦笑地望着他,“白凛,我们真傻,找来找去,辰元珠竟就在我的身上。”
白凛摸摸她的头发,道:“若非它,你我也不能相遇。如今于我而言,它已无足轻重。”
荼蘼拉着他的手,问道:“那些过往之事,你都知晓了,是么?”
白凛颔首。
“接下来,你想做什么?”她问。
白凛注视着她,目光深深。
“你答应过将来会与我一起生活,可还记得?”
荼蘼的双眸倏而盛起光来,双颊浮起淡淡的红晕,笑容在唇边绽放。
“自是记得。”她小声道,“可那片小天地没有了,你为我建的小屋也没有了。”
“那我便去找南海仙翁。”白凛道,“他不讨厌我,我若说要住到你那小屋里,他应当不会反对。”
荼蘼笑起来。
她抬手,轻轻抚了抚他的眼角。
“原来你的眼睛是这样的,两只都是金色。”她说,“以后你再变成狗,就不会再有人说你妖里妖气了。”
听到“狗”字,白凛的脸拉下。
荼蘼却又笑了起来,声音轻轻的,很是好听。
“可在那之前,你我都还有要做的事。”她说,“白凛,上神们之所以允许你创造出来,是为了让你使用辰元珠,让天庭延续。”
“正是。”
荼蘼道:“你仍会遵照心中的正道做事,是么?”
白凛颔首。
“如果你会因此失去一切呢?”
白凛一时默然。
他看着她,只见她双眸澄明,仿佛能直触他的心底,看到他的犹疑。
“白凛。”荼蘼道,“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不会失去一切。无论你去哪里,变成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白凛一怔,胸口倏而涌起万般思绪,将她的手紧攥。
荼蘼却看着他:“你呢?”
白凛深吸口气,轻声道:“我自也是一样。你忘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
荼蘼似乎心满意足,双眸弯弯,盛着微微的光。
“我有些困。”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喃喃道,“想小睡片刻,你陪着我,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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