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景同自知保护伞已去,如今再也无机会可寻,且两罪并罚定是死路一条,与其去牢里受一通罪再被斩首,倒不如自行了结,留个全尸。
当楚妤终是精神镇定下来,想要将楚景同送回大牢时,开门却见人已经服了娘亲剩下的半包药。
也好,至少她娘在下面不孤单了。就让他去娘身边慢慢赎罪吧。
***
一恍两月已过。
王爷原想着依王妃的意思等楚妤先成了亲,嫁进了国公府,再行认亲。但如今既然她守着重孝,一时无法大婚,那么他也不想等了,打算先将女儿认回。
只是想来想去,他还是听取了王妃的提议,由世子来向楚妤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这样她先有了心理准备,他们再来认她,至少不会那么排斥。
两个月的时间,楚妤差不多已从悲恸的阴影中走出,虽时不时还会掉眼泪,但也不至总沉浸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这日天气正好,陆九卿邀了她来院子里晒着太阳品茶。
楚妤望着那些在滚水中渐渐舒展的叶子发呆,就听得陆九卿问道:“妤儿,你可有怀疑过自己的出身?”
楚妤自然听得出这是试探,她的心一下警觉了起来,似乎明白陆九卿今日有要事相说。
“世子,你有何话不妨直说,若是你我之间也要兜圈子岂不是太累了?”
“好,”陆九卿挪了个凳子,换相对为相偎。将人揽进怀里,然后慢慢将事情的始末娓娓道来。
出乎意料的是楚妤异常平静。仿佛早便知道了般。
她垂下眼睑,纵是再佯作镇定,还是有不争气的泪滴落。“其实,不是楚家亲生女儿这件事,我早便猜到了。”
“我曾想过为何亲生爹娘会狠心扔下我,想过我可能是匪徒的孩子,是别人珠胎暗结的孽种,甚至更可怕的一些身份……”
她笑了笑,似是很欣慰:“但打死我也没想到,亲生爹爹居然是高高在上的王爷。”
“妤儿,你是同意认亲了?”
“为何不?既然当初失散只是意外,他又找了我这么多年,该受的惩罚也受了,我又何必再去忌恨他?”
这时,一旁的假山后面徐徐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正是庆怀王。
“妤儿……”与他那高大身材不相匹配的颤抖声音,将他的忐忑与惊喜悉数带出。
楚妤看着这张明明应该陌生的脸,却怎的也不觉陌生。顿了顿,她朱唇轻启,一个“爹”字悠悠飘出……
王爷戎马一生,上场杀敌以一敌百都不曾含糊,却在此时面对女儿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要上前抱抱自己的女儿,可她如今业已是个大姑娘了……
他只上前几步摸了摸楚妤的头发,青丝墨染,如她娘当年。
“妤儿,你受苦了,爹……对不住你们娘俩!”王爷眼含热泪。
楚妤握住他的手,想着娘在死前给她的种种暗示,其实那时她便隐隐猜到了些。加之莫名几次来看她的庆怀王妃,还有突然就接受了她的国公夫人,无一不让她心中生出这种猜测。
既然是赋予了她生命的亲人,又何必再去矫情刁难。一个亲人已离她而去,如今找到了亲爹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看着父女相认的感人场景,陆九卿负手立在一旁,欣慰的笑着。原以为这辈子她只需要他的守护,看来如今,又多了一个强壮的肩膀可以依赖。他为她高兴,她受了这么多苦,总该得到些属于她的幸福。
***
半年后。
庆怀王府门口密密麻麻聚满了来迎亲的人,穿着喜庆红袍的挑夫们两人一抬,中间是朱漆鎏金的大木箱子,箱子上还又贴了大红的双喜。
这一抬跟着一抬的,迎亲的队伍直绵延到神野的尽头,望不到边,当真是十里红妆!
双匹马儿拉的精致马车上装裹着大红的喜绸,连马儿都跟过年似的,鞍子换成大红的,笼头上还绑了红绸花儿。
炮声震天响,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孩儿们一边捂耳朵,一边激动的蹦蹦跳跳,都在期待着新娘子出来。
毕竟骑着高头青马的新郎如此凤姿俊雅,超群拔俗,谁能不好奇这么好命嫁过去的姑娘长什么样呢?
陆九卿只一心盯着大门,嘴边始终挂着笑,期待着心上人儿出来。
没多会儿,便见一对金童玉女的开路下,一个身穿红嫁衣,头披红盖巾的曼妙女子自王府大门盈盈走出。
因着盖着东西眼睛看不见前方的路,两边各有一个丫鬟搀扶,扶得新娘子稳稳当当迈过门槛儿,一路上了喜轿。
骑马的新郎官儿打头,身后是八人抬的喜轿,再后便是挑着十里红妆的挑夫们,两侧还有国公府的侍卫护行,一切井然有序。
沿途一路吹吹打打,观礼的人群比肩接踵,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毕竟王府与国公府这种规格的大婚,怕是一辈子也就见这一回了!
坐在喜轿里的楚妤只觉路程奇短,好似刚刚被喜炮声惊吓的心情还没缓过来,就觉轿子又落停了下来。她知道喜轿断没有中途落停的道理,显然是已经到了国公府。
在丫鬟的搀扶下,她下了轿,接过全福太太递过来的红绸花儿,然后紧紧拽在手心里,一路跟着那牵引小心的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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