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吓坏了吧?”朱莉嬷嬷拍拍她的后背,说:“走吧,先跟我回家。”
丛宁一边跟着嬷嬷朝停靠在路边的黑色汽车走去,一边急不可耐地问道:“嬷嬷,...罗赛呢?”
她声音很低,但内心的情绪不可谓不复杂。
她很想他。而一年多前,罗赛看向她的最后一眼,那带着仇恨的目光更是让她无法忘怀。
他一定很生气,她想。但她回来的太晚了,又在牢里待了半年,不知道现在去找他还来不来得及。
丛宁被关押半年后,被无罪释放,她下意识认为这是罗恩上将和阿诺德一家博弈得来的结果。
她没有想到是罗赛释放了自己,因此,在听见嬷嬷那句——“他现在应该在去看他父亲的路上”时,着实愣了几秒。
“罗恩叔叔......他怎么了?是生病了吗?”她问道。
两人坐进车里,朱莉嬷嬷正指挥司机朝家开,听到丛宁这话,瞬间变了脸色。
她一脸严肃地看着丛宁,质问道:“丛宁,你这一年多都干了什么?”
“在牢里不知道外面的消息很正常,但在那之前呢?你难道不知道先生早在一年半前就因被怪物攻击而重伤住院......”
活着的人永远不会忘记怪物最初降临人类世界时,那混乱而恐怖的一天。
去年三月二十九日,丛宁被捕第二日,罗家书房内,罗恩和罗赛同时发现出现在远方、阿诺德住所上空的异常。
罗赛立刻赶了过去。
而在他走后不久,罗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来自魅的报复。
作为某种意识体的存在,你可以认为世界上只存在一只真正的魅,同样,你也可以把它们看作是共享一个意识的不同的个体。
但无论是它还是它们,都不影响魅锱铢必较的本性。
死而复生的应加明不会忘记是罗赛杀了自己。
而你也永远无法想象作为意识体存在的怪物,会有着怎样强烈的报复心。
“我们被围攻了,”尽管已经过去了一年半,再次提起此事,朱莉嬷嬷的语气仍是十分沉重:“我们的人几乎全死了......”
她看向丛宁,强调道:“不仅是家里的人,还有罗恩上将的心腹。你要知道,混乱发生时那些人并不都在罗恩上将身边。”
“但在虚空裂缝转移至无人区,怪物对人类的屠杀暂时得到控制后,夫人试着联系先生的下属,希望赶在先生重伤昏迷的消息传出去前接过他手中的权利,结果发现在过去24小时里,那些人几乎无一例外全都死在怪物的利爪之下。”
“丛宁,你不知道那时我有多难受。虚空裂缝转移至无人区后的第二天,罗赛和费洛、霍森等大四学生提前从学校毕业,加入战斗。但费洛他们的家族虽然损伤惨重,至少还在。可我们不一样。”
“先生重伤住院,他的心腹爱将又全都死去,女王趁机剥夺了他手中的权利后,又将主意打到了夫人所掌握的军火生意上。你要知道,战乱的到来会给军火生意创造刚需,我们本可以靠着夫人掌握的资源重新崛起的,但女王将我们唯一的后路也斩断了。”
“罗恩上将为罗赛铺了整整二十二年的路,临到头,却全都没了。”
“所以丛宁,你能想象,当我知道罗赛被紧急诏令提前毕业加入战斗后,我有多害怕吗?我觉得他上了战场就再也回不来了!他会死在外面!”
在罗赛出征前的最后一天,或许是朱莉嬷嬷这辈子哭的最多的日子。
那个夜晚,罗赛和夫人谈话时,她忧心忡忡地守在书房外,一刻也不想离开。
那时,偌大的家里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了,书房门没锁死,朱莉嬷嬷几次三番想要冲进去恳求罗赛留下来,门被她无意间推开了一条细窄的缝。
因此,她得以听到一点有关丛宁的消息。
想到这,嬷嬷目光责备地看着丛宁,质问道:“你那时是不是和一个男的跑了?”
在罗赛和党梵有关丛宁的一小段谈话中,嬷嬷听到的唯一一句完整的话是“她知道保护自己。”,其余的便是几个关键的字眼——跑、男的......
这几个关键的字眼,以及异变发生后,罗赛和党梵对失踪的丛宁不闻不问的态度,让朱莉嬷嬷有了某种猜测——丛宁和一个男人跑了,并且他们很安全。
而半年前,丛宁被捕时身边正好有一个叫王十安的男人,这让朱莉嬷嬷的猜测得到证实。
朱莉嬷嬷很想狠狠责备丛宁,但看着身旁低下头、一言不发的女生,又莫名的有点心疼。
朱莉嬷嬷并不知晓丛宁的秘密以及她无意间犯下的重大过错。
在嬷嬷看来,丛宁被捕入狱,完全是受到家族政治斗争的殃及,而在几方势力的拉锯下,她在牢里虽然不至于遭受残酷的刑罚,但日子肯定也不会好过。
看着与去年相比,整整瘦了一圈,面上也泛着不健康的白色的丛宁,朱莉嬷嬷叹了口气后,再次伸手抱住了她。
丛宁依旧低下头,一言不发。
朱莉嬷嬷觉得自己像是抱住了一根僵硬的木头,不由得伸手拍拍丛宁的肩膀:“好了,别低着头一句话不说,我又没有怪你。现在振作起来给嬷嬷一点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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