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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氏不过是侯府落成前在北疆就地雇的一个乳娘而已,连郑夫人都过身这么多年了,白夫人入府又晚,只在翻看家中记档时才得知此节,在府中乍一提起崔妈妈,满屋竟没一个听说过此人。
    白夫人道当年崔氏在北疆服侍郑夫人有功,当即给侯爷去信,希望将其独女接进府里照看,还特地托关系将家书与军报一路送去,来回都快马加鞭。三下五除二,这事总共安排了一个月,沈婳音居然就进府了。
    “哥哥,若是一个人——我不是在说阿音,我是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说若是一个人抓着另一个人的死穴,一旦将这个死穴捅出来,就能得到天大的好处,这人却一直没有捅破,她图的是什么?”
    沈大郎习惯了婳珠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的习惯,也未起疑,认真思索了片刻,道:“要么不在意,要么在蛰伏吧?这得看此人的性子和处境,你说得这样笼统,我很难答啊。”
    蛰伏……
    果然在蛰伏吗?
    婳珠手上一滑,手钏坠落,被沈大郎眼疾手快捞住。
    “怎么,婳珠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没有,只是帮一个朋友问问。”
    “谁啊,白家的还是柳家的?”
    婳珠一把夺过手钏,横了沈大郎一眼,嗔道:“要你管?哥哥自去跟你那有本事的阿音妹妹聊天去吧,请教她怎样才能与昭王这等人物套上近乎。”
    “好妹妹,又说气话。”沈大郎不知哪里又惹婳珠生气了,连忙正襟坐好,“哥哥忙你朋友想办法还不成吗?”
    婳珠果然有些开心起来,“哥哥有妙计?”
    “你那朋友既然有把柄在旁人手上,坐以待毙肯定不行呀,必须主动出击。”
    婳珠很有兴致地坐直了身子,眼睛都亮了,“如何主动出击?”
    沈大郎为难地挠挠头,“我不知道你朋友具体是何情况啊。”
    “就……就是她正被迫跟一个极厌恶的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处处不痛快,还得整日担心把柄败露,偏又没法做主把人赶走。”
    “这还不简单吗?谁能做主就去求谁啊。”
    “哥哥你真是的!”婳珠柳眉竖起,“若是做主的人能同意,我还至于烦恼吗?”
    “想法子逼当家的同意不就行了?迂回,迂回!直接跟对头硬拼不过,就看谁能管住那对头,只在当家的身上用心思就是了。”
    婳珠琢磨了一会儿,眉目逐渐舒展开来,像小时候一样一把搂住沈大郎的脖子,开心地道:“真是我的好哥哥!”
    天气一日日暖和起来,千霜苑的海棠先开了一小批,月麟挑了几朵干净平整的摘下来,给主子煮花汤。用淡香的花汤洗发,洗完每根发丝都是清馥的。
    这几日,沈婳音叫紫芙将十箱谢礼逐一造册登记,在找到用途之前,原封不动地堆进小库房,连看都没再看过一眼。
    但整座侯府,上至沈母下至送果蔬的贩夫,乃至整个洛京城的上层交际圈,已经无人不知沈家的养女受到琰妃和昭王的礼待,这养女甚至还一口回绝了昭王的宴请。
    多少人使尽门路都见不着昭王一面,镇北侯府的一个养女却能得昭王的宴请,这些人羡慕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有人说沈婳音头发长见识短,不知轻重,又有人夸沈婳音不攀附权贵,清高自矜。
    这些话传不到侯府后宅的音姑娘耳中,也只是八卦者空口扯淡而已。
    还是昭王府里的昭王本尊按捺不住了,“她不肯与我同桌用饭,就成‘清高自矜’了,本王是个什么须眉浊物?”
    正与他一桌吃早饭的瑞王笑得岔气,“四哥你变了啊,先前你可从不理会外面的人胡说八道。”
    楚欢横了瑞王一眼,冷冷地道:“还没说你呢,天天一大早准点到我府里蹭饭,你家厨房塌了?”
    瑞王怕楚欢动手赶他,赶紧又往嘴里塞了一只鲈鱼鲜韭馅的蛋饺,含混地道:“我这不是长期不在京城嘛,膳夫们不愿独守空府,有本事的早就跳槽到别处高就了,剩下的都是别家不肯收的……总之现在我府里的饭菜可难吃了,回头请四哥尝尝?”
    “……滚。”
    “吃完就滚,吃完就滚。哎?四哥不是有话要当面对阿音姑娘说吗?这样吧,五弟帮你一把,把阿音姑娘请来,算是抵了这些日子饭钱,可好?”
    楚欢不过是与五弟斗嘴玩闹惯了,哪里是真心疼几个饭钱,听他竟有自信能请动“清高自矜”的沈婳音,眼皮都没抬一下,兀自低头喝了一口清粥,“就吹吧,当阿音姑娘也和你那些红粉知己一样好说话呢?”
    瑞王眼巴巴瞧着,“啧”了一声,“四哥,要是人家姑娘见过你喝粥的身段,啧啧啧……”
    何愁请不来呀。
    这就是从前在圣人眼皮底下盯出来的仪态,这才是真皇子呢,不像自己,在外面野惯了,不带仆从出门的时候,大约跟地主家的土豪儿子无甚区别。
    楚欢撂下银箸,接过茶杯漱了口,用仆从递过来的帕子沾了沾唇。
    “五弟既有自信,就去镇北侯府试试吧,她若仍不想来,别勉强。”
    “好嘞。”瑞王埋头虎扒了一口粥,目光扫过楚欢面前没怎么动的几碟小菜,“四哥只吃这么一点,没胃口吗?府医可说过是何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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