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柔一手拿刀,另一只手没拿,但没有拿刀的那只手比拿刀可脏多了,上面还残存着很多马血,存在感极强地提示着里柔刚刚究竟在干嘛。
系统看着里柔红血丝极多的眼睛,想着里柔紧绷了那么长时间的神经,想着里柔疲惫奔忙了那么多天,想着里柔现在情绪思维又明显往异常的深处走,觉得实在不能再继续观察了,免得里柔不是癫狂得更厉害,就是要猝死了。
一些无色无味但却是药物的气味从系统的身体散发,像里柔一直心心念念要用药迷晕苏宿文一样,系统也用药迷晕了里柔。
里柔将要倒下的时候,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如此脆弱,非常痛恨和恐慌身体居然会如此不争气。
更惊惧的是即使自己手上有武器,即使苏宿文也体力不支,力气不如他,但现在一个昏迷的人,肯定是斗不过一个体弱无武器的人的。所以苏宿文现在有机会离开他了,还有机会先杀了他再离开他。
这样想着,他那一直死死盯着苏宿文的眼睛,在身体倒下的瞬间,倏地快速地淌出滚烫的泪水。
“少爷,少……”他用力却微弱地喊,可惜却只能喊成功一次,剩下的呼唤已经碎裂在笨重又迟钝的身体里了。
可能是意识还强烈地需要看着苏宿文,于是里柔虽然晕倒了,但身体隐隐约约地,还能勉强感觉到苏宿文对他要做什么。
他感觉到苏宿文将他绑了起来,然后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苦涩和不甘瞬间充斥了里柔的整颗心,叫嚣着要把这颗心给炸裂开来,化成血雾,而那血雾看似轰轰烈烈,但很快会消失在空气中,没人会在意和可怜的,也没人会记住。
低贱者的报复,除非能一直持续报复到位,不然没人会在意的。
里柔的眼泪一直掉。
虽然身体好似因为终于得到休息而舒服起来,但里柔的心已经死了,里柔已经完全地、彻底地,产生了自厌情绪。
他以后会怎么样呢?
里柔艰难地断断续续地想。
身体晕倒,被绳子绑住,身边还有血腥味极重的马匹,可能将会很快引来林子里的野兽吧,他将被这些畜生撕碎,死无全尸,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娘子真的是无德又残忍。
好累啊,他不想爱他了,只想恨他,让恨意冲天,化作厉鬼,扰得他此生都不得安宁,此生都后悔将他始乱终弃。
可是、可是身体又迟钝地慢慢感觉到束缚他的东西渐渐不止是绳子了,还有人的躯干、双臂和双掌,他好像被驮在一个人的背部,那个人的身体的味道极其好闻,有点像少爷的。
里柔贪婪地努力呼吸着,努力辨认着,但晕倒的身体比意识迟钝一百倍,里柔分辨不出是不是苏宿文在驮着他。
他也没有自信心去肯定苏宿文可以驮着他。
即使知道这个林子人迹罕至,刚刚呆的地方又是在林子的最深处,幸运地被陌生人救助的这种事情不亚于天方夜谭,他还是无法肯定是苏宿文带他移动。
因为没理由的,如同现在他对苏宿文恨之入骨一样,苏宿文肯定也对他烦恨入骨,所以苏宿文没理由会救他。
那驮着他的人好像动得很缓慢,喘息得很厉害,后面仿佛还焦急又烦躁地发脾气,低声哭泣起来。
那哭泣的声音很熟悉,像极了他家少爷的声音。
但那哭泣的感觉很陌生,他家少爷一向有主见,总是不慌不忙地笃定做事,在懂事后,唯一哭过的时候只有在老夫人死去的时候。
在老夫人死去不久,老爷把少爷赶到远方偏僻的老家,少爷也没有慌乱,反而越来越坚定地做自己,不顾别人的窃窃私语,毅然穿上女装,开开心心地每天如女子一般打扮,焕发光彩地好好生活。
这样的少爷,怎么会在这时候哭呢?
不会的。
里柔质疑着,但那哭泣的动静一直在持续,他终于被这种声音吵醒了。
睁开了双眼好久,意识才逐渐能清醒流畅地感知四周的时候,里柔这才确认自己是真的被吵醒了。
映入眼帘的真的是苏宿文,耳朵里已经没有苏宿文的哭泣了,只有苏宿文费力的沙哑的喘息声。
好不容易睁开了双眼,看着看着,里柔的视野却又朦胧了起来。
里柔哭了,无声地哭,但哭得厉害,泪水迅速打湿了可以流淌而过的地方。
他渴求的人没有抛弃他,为什么会没有抛弃他?为什么?
身体饥肠辘辘,嘴唇干涩得起皮,里柔难受又煎熬。
“你哭什么?是怕我对付你吗?还是在想死掉也挺好的,起码能够解脱,所以后悔没能轻松地死去吗?”
里柔听到苏宿文干哑着细弱的嗓门,语气冷淡地说了上面的一句话。
这是苏宿文罕见的不装阴柔的时候,无论是谁听了,都会知道苏宿文是男人。
现在的苏宿文非常陌生。
但也正常,经历过人生动荡,多多少少谁都会这样,特别是在造成苏宿文人生动荡的罪魁祸首面前,也就是在里柔面前,苏宿文那种变化会更加明显。
“……”里柔想发声,但身体可能睡得太久,突然失声了,努力了几下都吐不出字句,无助又羞愧的自厌情绪又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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