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明天周助理会在这里跟着,我办完事儿马上过来。
嗯。
一阵安静,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夜色很沉,很快两人都睡下。
第二日进手术室前,戈医生提前问我要不要将那半边胃留下。
以后带着一起火化?
他不置可否。
想想以前太监都会特意留着子孙根带着入土,唯恐将来投胎做不了男人,但是我这个半边胃应该不影响所谓投胎转世,也就摇了摇头。
那个叫做周助理人是很是尽职,一直推着我进手术室,并且还转达着叶霖的鼓励。
我无奈笑着,微微抬头时,却看到了站在尽头处的青年。
满怀鲜花,黄色的向日葵的,占据了整个灰色空间。
明亮而又温暖。
只是他怔怔地看我,那双黑瞳如此寂寥,一瞬间像极了永别。
哦,是龙骁。
他还是来了,在不大合适的时候。
我和龙骁两人,总是有太多不大合适的时候。
相遇,告白,相处,分手,再到重逢,时候都非常不好,我们每一段故事的结束都不曾有过一次好好告别,所以我想,这次出来,还是要和他好好说再见的。
夏未至已经不想再去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她现在只是很感谢青春有过这么一个人。
我和龙骁的相遇很早,早在花季雨季,早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那年夏天天气很好,天很蓝,家中葡萄树投下清凉的阴凉,抬眼,便是紫色的大葡萄。
睁开眼睛,伸手,抓住,便是一口酸甜。
而他便是这样出现在我的眼前,俯视着我,双眸对视,那双黑瞳满是笑意。
他说,你果然在这里,夏未央。
少女时期的心动总是简单,可能因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甚至因为一个煎饼加了两个蛋而已。
夏未至就这样喜欢上了龙骁,在不合时宜之时。
我在龙骁眼中只有夏未央时候喜欢上了他,在龙骁眼中终于有了夏未至时候离开了他。
也是如此,我或许会怨着龙骁曾经不知珍惜,却不会去怨恨叶霖太多。
我和叶霖的时间还不够久,还没有久到可以用背叛和珍惜两个词。
和叶霖也要好好告别吧,麻醉剂起作用时候,这是我最后的想法。
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睁眼便是白花花的天花板,外面有鸟鸣声,有120急救车的声音,一切都是人世间模样。
我突然想起,清明节好像是这几天之一。
或许是自己在人世间最后一年,应该去给他们多烧点纸钱,提前打声招呼。
再回神,眼前就是戈医生。
依然是一张白无常的脸,说着手术恢复的不错。
关于这次手术对所谓癌扩散的影响,他没有提。
我张了张嘴,说话扯得胃疼,最终只能说出谢谢两字。
夏小姐,你需要休息。他如此道,同时告诉我这两天如果有咳血的情况属于正常,不要慌张。
话是这么说,然而真咳出来,还是感觉并不美好。
胃虽然割了一半,然而依然会觉得饿,我总是看着得数着那营养液一滴一滴落下,才能转移注意力,慢慢睡下。
睡眠,是忘却疼痛的最好方式。
这次却是被一阵窒息感弄醒的,一开始以为是梦魇,然而脖颈间越来越加重的压力让我有了溺水的感觉,身体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竟然在脖子上摸到了一双手,眼睛瞬间睁开,看到的便是叶霖。
月色下,他面无表情,一双眸子紧紧地盯着我。
疼。我只能靠鼻音挤出这个字来。
而他似乎突然回神,一下松手,两手撑在我的头侧。
双眸对视,那双眸子满是复杂。
我惊恐地看他,实在想不通为何要多此一举。
未至,你在这里,我时时刻刻都要想着你,担心你突然死去,如果你现在就死了,我或许不会再有此担忧。
确实是他的逻辑,我皱着眉,叶霖,我的命不是你的。
他仿若未听,抬手摸着我的脸,双眸却像是透过我看另外一个人。
这夜,叶霖说起了他的母亲。
那是一个活得很潇洒的女人,可惜得了绝症,丈夫很早就是在外寻欢作乐,而没了容颜和健康的她只能一个人在医院接受治疗,唯一的期待就是儿子能过来探望,只是这样的期待并不能支撑起化疗的痛苦,如同活死人的她恳求儿子拔掉输氧管,恳求探望的父母帮她解脱。
最终,如愿以偿。
她死了,你觉得解脱么?我小心地问着。
是的,从里到外的解脱,从此不用日日夜夜想着她,去期待奇迹,不用因为她去怨恨父亲,去讨厌那些只会谄媚讨好的女人。
但是你爱她。
是。他吻着我的额头,夏未至,我也爱你。
我愕然,那你也要我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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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断更了。
下个月大号入V,忙到爆炸的催更日子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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