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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然茫然地看着四周,看着女孩子们一边哭一边收拾自己的东西。她只觉得自己好象突然从整个世界剥离了一般。女孩子的哭声,谭燕如的电话投诉声,门外响起的脚步声,一切的一切,听上去都那么模糊,那么遥远……
    当颜然回过神来,缓缓地摸着自己的床的边缘坐下时,宿舍遭窃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节目组。邻近的选手、节目组的领导、酒店的经理什么的都过来了。据说警察也在路上。
    酒店经理过来道歉。说了些什么颜然没听,也不记得回了什么话。宿舍的小伙伴察觉出了颜然的不对,反应过来是她的笔记本电脑丢了,连忙过来安慰颜然。不久后,警察也过来录了一下口供,并记录了一下失物清单及价值评估。当颜然说出六万元这个数字的时候,周围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从酒店经理、警察和其他女孩们的眼光中,颜然看到了不相信或不以为然。但他们都不知道,也根本无法理解颜然的真正损失。
    警察要求查酒店的监控。但很巧的,女孩们房间失窃的时间,正好是酒店对监视系统定期点检的时间,所有的监控都关停了。“我们酒店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情!”酒店经理信誓旦旦地保证。
    为了表示歉意,酒店经理答应给女孩们一人换一间总统套房,并答应一定程度的赔偿。当然,颜然报的六万块数目太大,赔是不可能赔的,所以酒店说需要颜然提供她丢失的设备价值六万元的证据——颜然也没指望他们能赔。
    女孩们受了惊吓,但一来可以住高层总统房,二来被偷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也能得到赔偿,心情顿时晴朗起来。发了这么长时间的呆,颜然也总算稍微振作了一点。和小伙伴们相互安慰了几句,便开始收拾行李,搬往新的房间。
    虽然已经报案。但无论是颜然,还是录口供的警察,都不认为能抓住小偷或找回失物。所有的吃瓜群众也开始解散,以为酒店失窃事件的影响就到此为止了。
    但是这个世界就有一种冥冥的,谁都看不懂的算法,在暗地里调节着这世上的平衡。
    作为整个节目的负责人,董源最后才离开案发现场。
    董源大概是在场的人里面最能理解颜然损失的人。颜然把她丢失的笔记本电脑的型号,里面的正版软件名甚至版本号都说得清清楚楚。她说的这套装备,没有六七万元还真拿不下——最关键的是,她并没有任何理由撒谎。
    这是一套专业的编曲设备,能凑齐这么一套装备的,必然是一个专业的音乐创作人。《寻寻觅觅》应该就是用它来创作的。那么,这女孩还有没有创作其他歌曲?笔记本一丢,这些可就全没了……
    从王石生调查的情况得知,这女孩没有父母,没有家产,现在连工作都没有,是真正的穷途潦倒——但她硬是能用自己的那点微末的收入生生攒下这么一套装备作为自己翻身的资本。
    如果故事到这里结束,董源觉得都够得上一出活生生的励志剧本了。但谁知道命运突然鬼畜起来?这一丢,颜然丢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她只怕规划并为之奋斗了多年的未来吧……
    然而董源却发现,颜然是宿舍里唯一一个没有哭,甚至没有跟周围的人抱怨的女孩。这种坚韧与顽强,董源很难想像会出现在一个因为偷窃而被开除的人身上。
    这个小女孩身上,总有一些东西对不上……
    董源再次拨通王石生的电话:“这个颜然,我还要再看看。”
    ……
    第二天早上六点,颜然很准时的出现在训练室内。十分钟后,金鲤也出现了。两人练到七点多,其他人都仍然没出现。
    看到颜然绷着脸一句话不说,金鲤首先有些吃不住,问:“要不我去叫一下她们?”
    “不用了。我也不是队长。她们有自己调节练习时间的权力。”颜然说。
    “别呀!你当然是队长了。没有你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啊!”金鲤吓了一跳,连忙劝说。
    颜然绷紧着脸,咬着嘴唇不说话。金鲤以为颜然仍在生其他人的气,连忙跑到颜然自己有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却没想到这一拍,把颜然的眼泪给拍出来了。
    颜然的眼泪突破眼皮的阻拦,顿时就失去了控制,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哗哗直下,颜然干脆扒在金鲤的肩膀上呜呜地低声哭了起来。
    金鲤头皮一阵发麻。颜然一直给她的感觉就是自信从容,胸有成竹,哪怕六万块的笔记本丢了也没见她哭过——但她立即反应过来:这眼泪只怕不是颜然在其他人的气,而是她强行憋了一晚上,但终究没能hold住的痛楚。
    大魔王一样的女孩,原来心里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啊!
    “那个笔记本,对你很重要吧?对不起,我们光顾着哭自己的内衣和粉饼了,都没怎么太留意到你……”金鲤抚着颜然的背,喟然轻叹。
    颜然深吸了一口气,抹把脸站起身来,擦干脸上的泪水,有些羞涩地看了金鲤一眼:“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我觉得这样很好啊!想哭就哭,情绪就不会淤积,让心理不健康。我从来都是想哭就哭的。其实我觉得你是哭得太少了。”金鲤理直气壮地说。
    颜然差点笑出来。她想起那天在网吧金鲤莫名其妙地哭的事。
    这个女孩……活得挺真实。颜然这么想着,也把心里的包袱放下了一些,摇头叹道:“我只是突然想到,我这辈子,运气太差了……”
    “那遇见我你就对了。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运气比我还好的人!”金鲤拍拍胸脯。
    “你运气好?”颜然又想笑了。金鲤不是个农村出身的小姑娘嘛,她哪来的脸说自己幸运?
    “当然。我的爸爸妈妈,虽然他们离婚了,但他们都很爱我呀!我爸爸别看是农民,他什么都会,就算说阿童木是他造的我都不稀奇。我家前面就是一大片棉花地,我从小就在地里,无忧无虑地一边玩一边长大。初中读不下去了,村里的厂子太累待不下去了,就孤注一掷地去了上海,你猜怎么着?如愿以偿地成为女团了。我遇到的人,像沙老板啊,谭燕如啊,关姐啊,还有你啊,都对我特别好,就好像所有人都在宠着我一样。我现在天天都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并靠它养活了自己——你说这不叫幸运,什么叫幸运?”金鲤掰着手指,认真地说。
    “……金鲤,”颜然沉默了。颜然发现,金鲤身上的确有一种令人积极向上的东西,颜然从未在其他人身上发现过。
    沉默了片刻,颜然轻声说:“我们一起出道吧。”
    “出道……很好像很遥远啊!”金鲤用手指勾着嘴角,一副垂涎的样子。
    “我会帮你。”颜然微微一笑,“而且,也许没有你想像的那么遥远哦!”
    “好啊!一言为定!我们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相互守望,共同进步!”金鲤伸出小指。
    小姆指勾手,大姆指印章。就这样,两个女孩在训练室的监控下完成了这个看起来像是办家家一般的约定。
    哪怕是金鲤本人,也没想到颜然说这话的时候有多么认真。
    然而很多年后,这段监控视频被考古爱好者翻出来传到网上,又成就了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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