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材料的钱,刘美云肯定要先付。
横竖姚顺六不会亏,而且那些东西,他还真有办法给搞到。
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里,他点头应下,“你过两天再来!”
于是,过了两天,刘美云用姚顺六弄回来的元器件成功组装出第一台收音机,姚顺六实验了效果后,直接惊道:“妹子,收音机你打算多少出?这些材料,我都能帮你搞到!”
刘美云也不含糊:“一百一台,我出给你,材料你包,你卖多少,卖给谁我不管。”
“一百太贵了吧?”姚顺六嫌贵,又开始挑刺儿:“你这外观到底没办法和人家供销社的比,我拿出去肯定一百五出不了啊,顶多八九十,那我还赚个啥,总不能赔本进去吧,实在做不了。”
姚顺六以为刘美云是个门外汉,殊不知论销售手段、论讨价还价、论玩心理战,刘美云都可以出书教他了。
“做不了就算了,这台我自己用。”说完,刘美云拿回收音机,掉头就走,一点不带犹豫的。
姚顺六眼看这么好一个赚钱机会,就要从手里溜走,赶紧喊:“唉,别走啊妹子,我刚开玩笑的,一百就一百。”
姚顺六一百一台从刘美云手里收进来,倒手出去,不说一台150,一百一二总有的,要三十台,他最少也能赚个300块,而那些元器件,他都是从朋友那里搞的,也要不了几个钱。
于是,没什么波折,两人就达成合作协议。
姚顺六负责找元器件,刘美云负责组装,才没几天,两人身上都进账不少。
临近年关,刘美云除了照顾周慧茹,就是隔三差五的往外跑。有时候带上刘博文一起,到供销社给家里添置点东西,或带他随便转转,这期间,除了米面粮油,她还给家里每个人都添了新衣。
“明天就过年了,今天你就别出去了,外边这么冷。”周慧茹已经能下床走动了,只是还干不了重活,她坐在板凳上,一边盯着煤炉子上的烧水壶,一边着纳鞋底子,准备给刘美云姐弟俩做棉布鞋。
棉花和布,都是这段时间刘美云给家里添置的。
原本就狭窄的屋子,变得越发紧凑,刘美云就像蚂蚁搬家似的,出去一趟,家里空间就小一块儿。
“嗯,不出去。”刘美云坐在桌边,教刘博文写字。
年前这段时间,她已经组装了差不多有二十台收音机,身上积蓄已经有将近2千块。
年后她再抓点紧,赶在陆长征回来前,把剩下的十几台全部组装完,身上的钱,应该就够这几年花用了。
虽然穿到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可刘美云并不带算亏待自己,让她跟别人一样,顿顿吃苞米糊糊,个把月才见一次荤腥,她肯定受不了。
“妈,听隔壁婶子说,明早供销社有鱼,我早起去排队,明天大年三十,咱家做个红烧鱼。”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这几天,才不会有人天天盯着别人家饭桌看。
除了红烧鱼,刘美云还想再去哪儿搞只老母鸡回来炖汤,可她都去供销社转悠过好几回,别说老母鸡了,连鸡毛都没见到一根,不过好歹也买到一篮子鸡蛋回来,盯着刘博文和周慧茹两人,一天一个,这才小半月,母子俩的气色就好了不少。
就是刘永年固执得很,不管刘美云怎么威逼利诱,就是不肯吃鸡蛋。
刘美云知道他是舍不得,劝不动,也就放弃了。
只平时煮饭的时候,注意着点,给老俩口想发设法的补身子。
“天这么冷,你一个姑娘家的排啥队,让你爸去,他抗冻。”周慧茹这段日子精神头好多了,闺女儿子都在跟前,还健健康康的,她十分知足。
这段时间和闺女相处,她越发觉得闺女变化大,性子开朗了很多,主意也不少,成熟又稳重,让人特别放心,就是花钱大手大脚,啥都往家里添置,她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姑娘扯布让人给做的新棉衣咧。
起先她还说两句,后来发现,她没少说,闺女却是左耳朵进,又耳朵出,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回头还是一样不少的往家里拎。
日子久了,她也适应了。
想着,好在女婿津贴肯定比一般人能高点。
“对,要买啥,我去排队。”刘永年正好干完活,从外头进来。
周慧茹给他往脸盆里倒热水,就道:“买鱼,闺女说明天做红烧鱼,你早点儿起来去排队。”
“行”刘永年用热帕子抹了把脸,又仔细用肥皂洗过手,才把兜里揣了一早上的两个橘子放到刘美云跟前,一脸笑道:“学校老张给我的,你不是最爱吃烤橘子吗,等你妈烧完水,爸就给你烤!”
“谢谢爸”
“爸,我也想吃!”刘博文抬起小脑袋,看着桌上橘子,又去看他姐,可怜巴巴的。
刘永年给了他一脑蹦儿,“这不是有两个吗?”
刘博文满足的笑了,趴在刘美云怀里,粘人得不行。
刘美云这段时间,过得很安稳,每天睡得好,吃得香,晚上不用熬夜,更不会失眠了,也不用24小时紧张手机铃声,这种慢节奏的生活,在习惯以后,就逐渐变成了一种享受。
恍惚有一种,前世闯了半辈子,这一世开始过退休生活的错觉。
不过,陆长征昨天拍了电报过来,说他年初六就能到沪市,然后他们初十就得出发去新驻地。
马上就要换个身份,奔赴一个新的地方,刘美云心里是满满的期待。
第18章
大年三十这天,刘永年口袋揣着闺女硬塞给他的钱和票,天不亮就到供销社门口排队。
排了两个多小时,总算没让人失望的买到一条新鲜的大草鱼。
买完鱼,又听闺女叮嘱买了两斤富强粉,还有肉和大白菜,准备今天包饺子。
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从供销社出来的时候刘永年遇到了熟人。
“刘老师,你也来买鱼啊!”学校老张头,手里拎着两条大草鱼,笑眯眯的朝刘永年打招呼。
“这不是过年了吗,孩子平时也没吃过啥。”刘永年谦逊回道。
“听说你家美云退伍回来了?”
“回来有些日子了,她妈不是腰伤了,她回来照顾了段时间。”
“真不错,这闺女孝顺,模样还水灵,你们两口子以后有福了。”老张头不吝啬夸赞。
“什么享不享福的,只要孩子过得好,我跟她妈也就放心了。”刘永年想到自己闺女,心里就一阵熨帖。
老张笑呵呵的道:“我家老二前两天还惦记着呢,说啥时候上你家拜个早年。”
刘永年脚步一顿,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张头说的,好像是他那个在县委工作的小儿子。
他虽然偶尔和老张头能说上几句话,可跟他小儿子却只见过几面,并不熟悉,尤其这两年,还是见面连招呼都没打过的那种,这怎么这突然就要上他家拜年?
“这孩子有心了。”
刘永年只能尴尬笑笑,又随便寒暄两句,就拎着菜赶回家给闺女包饺子。
到家后,一家人整齐分工,刘永年揉面剁馅儿杀鱼,周慧茹调馅料擀饺子皮,刘美云就教才五岁的刘博文包饺子,从小培养他的动手能力。
刘博文开心得不行,窝在姐姐怀里,把面团当泥巴捏,红扑扑的脸蛋上,沾的全是面粉,可把旁边的周慧茹心疼坏了。
“这白面多金贵啊,你就惯着你弟弟这么糟蹋,你俩干脆都给我边儿去,省的我看了心烦。”
周慧茹饶是再好脾气,也看不惯这姐弟俩这么糟蹋粮食。
“妈,这哪儿糟蹋了,博文手里这个,等会儿一块下锅让他自己吃了。”刘美云反驳。
这个年代还有很多人饭都吃不饱呢,她哪可能浪费粮食,刘博文半天功夫就捏了个面团子当稀罕玩意儿,她中间要是不拦着,谗孩子都直接抓生面团往嘴里塞了。
“都是口水,最后给他丢锅里滚两圈完事儿”周慧茹看着自家小儿子,嘴上说着嫌弃的话,心里却是不由得泛起了心酸。
儿子五岁多了,却不爱说话,一点没有旁人家孩子的活泼劲儿,也就闺女回来这段日子里,这孩子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
“对了,我刚买鱼,回来路上碰到老张了。”刘永年看旁边桌上妻子和儿女聊得热闹他也忍不住想参与,就主动挑起话头,把遇到老张头的事儿说给妻女听。
周慧茹一听,扔下擀面杖就问:“那你没跟人说,闺女是带着对象回来的?”
“我说那干啥?”刘永年蹙起眉头,一脸严肃的看向妻子,“你也别到处瞎说,咱家这情况,恨不得谁都不记得咱才好,你可别因为找了个好女婿,嘴上就没个把门的了。”
周慧茹见他还一副自己特别有理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就是榆木脑袋,人家老张那意思,明显是想把他儿子说给咱闺女,打着拜年的幌子上门来说亲的,你不让人知道咱闺女已经有对象了,咋地,还想真等人家上门来给你拜年,到时候弄得都下不来台?”
“那他也没问这个啊,我总不能见人就说,我闺女处对象了吧?”刘永年听完周慧茹的话,心里有点着急,老张的儿子是在县委工作,可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人品,这要是把人得罪了,那他家往后这日子,不就雪上加霜了吗?
不过,就算是得罪人,刘永年也不会让自己闺女在这事儿上受委屈。
别说闺女已经自己找了对象,就算没找,他也不可能让自己闺女进老张家的门。
老张头的儿子他是不清楚人品,可老张头家的媳妇儿他是知道的,早年他还在学校当老师的时候,老张给学校看大门,他媳妇儿是出了名的泼辣妇,三天两头的干架,全因为家里那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仅跟其他职工妇女吵,还在家里跟儿媳妇吵。
刘永年可不会给自己闺女找一个这么难缠的婆婆。
“我说你那脑袋,现在不教书了,干脆也不转了是吧?”周慧茹恨铁不成钢,她比刘永年更知道,老张头家的婆娘有多不好惹。
“妈,你先别生气。”刘美云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坐那儿包饺子,在她听来,这都不算啥事儿。
“咱橱柜里,不是还有长征买的饼干吗?你让爸等会儿给人家送些过去,前些天张叔给了爸两桔子,咱总得礼尚往来不是?”
刘美云一句话点醒了周慧茹夫妻俩。
“对对对,我现在就去拿。”周慧茹手往围兜上一擦,开了柜子就去装饼干,转头又没好气的朝刘永年道:“你也别杀鱼了,先给人送去,要不然我这年都过得不踏实。”
“是是是,我现在就去。”刘永年也不敢说什么,拎着东西就要走。
“要怎么说,不用我再教你吧??”周慧茹不放心。
“知道”刘永年点头,“就说这些东西都是我闺女对象孝敬我们的。”
周慧茹满意的摆了摆手,“快去吧,别瞎聊,送完赶紧回来杀鱼。”
“欸!”
刘永年一走,周慧茹又少不了在闺女跟前一顿抱怨。
“你爸这两年吧,那脑子还真不如教书的时候……”
刘美云听着周慧茹的絮絮叨叨,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浅浅弧度。
在原主记忆里,周慧茹和刘永年是自由恋爱结婚的,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小摩擦有过,这样的埋怨也不少,可他们夫妻俩的感情,却是让人羡慕的。
周慧茹当年嫁给刘永年的时候,他还只是个穷小子,而周慧茹家里却开了好几间商行,只不过后来遭逢变故,娘家人很多都没了,唯一的弟弟好像也带着一箱小黄鱼逃到国外去了。
想到这个舅舅,刘美云皱眉问周慧茹:“对了妈,我是不是还有个舅舅在国外?”
周慧茹愣了一瞬,“是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爸说的呗”刘美云轻描淡写,转而又问:“你们还有联系吗?”
“早就断了”周慧茹摇头,神色黯然,“也不知道你舅舅一个人在外边,过得好不好。”
带一箱小黄鱼在身上,情况应该坏不到哪里去。
“妈,知道我舅在国外的人多不?”
周慧茹摇头,“不多,你舅是偷偷走的,哪敢让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