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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江沉阁没有恢复巅峰期的力量,刺向黑蛟七寸的那一剑略失力道,没有一下子就将其杀死,黑蛟喘了口气,放弃被毁的肉身,元神逃回上界。
仙界的仙宫玉宇中,一个荼白身影站在万花簇拥中,一道黑光闪过,黑蛟化成小蛇,缠绕在他的手腕间,可怜巴巴地吐着信子,亲昵地舔舐他的指尖。
黑蛟,不,是小黑蛇两眼泪汪汪地看向自家主人,仿佛在说:呜呜呜,再也不要去鲛人族守什么命定之人了。
小黑蛇本听主人命令,守护鲛人族的千年蚌母里面的龙珠,主人说一定会有一个命定之人来取龙珠,但它没等来什么命定之人,却等来一个出手凌厉的疯批婆娘,区区元婴怎么会有将洞虚期的它吊打的实力?
小黑蛇想不通,只觉得自己太难了。
玉葱指尖的主人,通过它的记忆看到那紫衣浓烈的身影,亦看见它的所作所为。
“我只是让你好好守护龙珠,你怎么就将鲛人族吃得几乎灭族呢?”他点了点它的脑袋。
“不过,你却是等来了一个人。”
小黑蛇瞪大眼睛,难道那个疯批婆娘就是什么命定之人?
荼白的身影摇摇头,“她不是。没想到几千年这么快就过去了,她能出来也是意料之中。”他抬头,锦缎般丝滑的长发散开,发侧被似玉似银的月桂枝叶别住,浅浅一笑,“天道如此。”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七章
江沉阁似乎在梦中, 怎么都醒不过来,实则她强行唤出焚身之剑,身体受不住焚身的力量被反噬。
只觉得自己好似漂浮在水面上, 随水而流, 又似乎漂浮在云层上, 落不到实处。
迷迷糊糊中她想起自己被黑蛟吞入腹中后,在黑蛟的体内捡到一片月桂叶, 绿油油的月桂叶平滑光泽,有一种淡淡的香味,闻之心旷神怡。
她正纳闷黑蛟体内怎会有新鲜的月桂叶,又觉得那树叶极不平凡, 好似非凡尘之物, 便揣进灵识空间,找寻出去的方法。
马车疾驰, 摇晃得厉害,江沉阁睡得也十分不安稳,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嘟嘟哝哝, 嘴里不断念出什么天道、霁光之类的字眼。
白曛无法, 只得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膝上, 就连装着龙髓草宝贵的盒子都被他放在一旁无暇顾及。
三日后,金翼马车日行百里, 他们已经接近青州府地界,在白曛的调养下江沉阁逐渐转醒。
江沉阁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放大的睡颜,肌肤好似白璧无瑕,唇微薄却水润, 充满了少年感。
江沉阁:“……”不是在做梦吧。
她动了动, 却发现自己睡在白曛的腿上。
!!!
赫然起身, 靠在车壁上,下意识摸了摸脸,发现面纱早已不见,衣裳也重新换了一套。
既然她已经掉马,白曛怎么一点想寻仇的意思都没有?
江沉阁心里毛毛的,她可没忘记在海州府的客栈,白曛亲口说过要向自己讨债。
该不会他憋着什么阴谋诡计吧……
她一动,本就因数日不眠照料而浅睡的白曛被惊醒,他睁眼时懵懵然的,却第一时间看向她,眼中的惺忪被激动一扫而光,许多话在嘴边,却都只化为一句情深意浓的:“阿阁……”
江沉阁用一种“你该不会是被黑蛟毒昏了脑”的眼光看他。
在她心中,无论做过多少次设想,他们的再次相见都不会是情深意浓的场面。
他留给她的最后一面,是那个决绝抛弃的背影。
忽地想起什么,江沉阁进入灵识看了一眼,只见那五花缠绕手镯上面刻着“白”的玉珠,已经有了十之七八的好感值,再加上完成任务获得的200点善缘值,换言之,攻略白曛就在当下。
怪不得他对自己表现得如此情深意切。
想通后,江沉阁朝他嫣然一笑,她本就大病初愈,肌肤苍白透明,偏生长得浓颜媚惑,这一笑就好似雨后花瓣上沾染露珠的蔷薇花,美得惊心动魄。
如今,她势单力薄,还是不要多招惹是非的好。小不忍则乱大谋,待她恢复昔日实力,再找他算账也不迟,不过眼下倒是可以讨要点利息。
她撩开车帘,看向车窗外的云烟缭绕,山河叠翠都被踩在脚下。
“这是去哪儿?”
白曛从灵识空间里掏出一小瓶千金难买的疗伤清露,倒在杯盏里,又加了一些促进吸收的药宗道术,才递给她,“你将它喝了我再告诉你。”
江沉阁也不多推脱,她知道白曛身为药宗长老,随便拿出的东西都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喝完后,随手扔过去,白曛丝毫不介意地接住,才道:“回药王谷。”
江沉阁惊讶:“我?回你的宗门?”在被封印的日子里,她可是听说药宗立下规矩,非药宗邀请者就算是沧云十三州的皇室帝君都不得入药王谷。
白曛怕她想起三千年前的伤心事,急于解释道:“对,如今我已是长老,带一个人回宗门并非难事,你不用担心。”
江沉阁没说话,缓缓向后靠在车壁上,真是好笑,以前药宗大门紧闭将她拒之门外,现在却是破例邀请她去药宗,还让她不要担心。
如果是以前,江沉阁一定会心有触动,但现在当她知道自己生活的不过是一个话本世界,眼前的人都是话本里的人物,对她的情感就和自己对霁光君的情感一样都是受到话本影响,并非出自本心时,她只会淡然一笑,看事通透了许多。
赶路的日子很枯燥,但幸好只有两日就到青州府的药宗。
药宗坐落于重山叠翠之中,群山环抱一碧绿湖泊,宗门便依湖而建,秋见大雁南飞,春看芳菲盛开,灵气四溢,好不宜人。
下马车时,江沉阁意外地见到被连璧抱下马车的古雪,她还在昏迷中,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伤得更重,赶路五日都未见转醒。
江沉阁撇撇嘴,只当没看见。
白曛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只见她目光在古雪身上稍顿,便下意识解释道:“自海底神宫出来后她便昏迷不醒,也不好不管,只能将她带回宗门。”
原来回药宗的不止是她一人,江沉阁故作随意道:“哦?那你不去看看她的情况?”
白曛扬起一抹疲倦的笑,“阿阁,我照顾你还来不及,怎么还有空照顾其他人。”
“谁知道你是不是在我昏迷时去照顾她,掐好我苏醒的时间来我面前惺惺作态?”
听她说话夹刺,白曛却是眼前一亮,少年的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容,一扫倦态,“阿阁你可是醋了?”
“我才不会醋。”说罢,江沉阁率先跨入药宗大门,在门外多待一会儿,她就会多想起当初血染土地,奄奄一息地拍门,却得不到一丝回应的伤心场景,对白曛也没有好话相说。
她在前面走,白曛就在后面追,只有连璧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家长老,这一路,白曛的所做他都看在眼里,恍若换来一个人,以往骄傲意气的少年此刻在那女子面前舍了原则,再也没有毒仙暴躁的脾性,只剩下衣不解带、没日没夜地照料。
江沉阁是来过药王谷的,还在药王谷待了不少时间,对里面的布局熟门熟路,她自然而然和古雪一起往客居走,不想,被白曛拉住。
“你做什么?我累了,要去休息。”她没好气地看向他。
因一路追逐,没有用半分灵力,全靠自身气力,少年白皙的脸上染了红晕,微微喘息道:“你随我回我的居所,不住这儿。”
他拉起她就往自己的居所走,全然不顾宗门里其他的弟子如何看待。
“诶?那不是白曛长老么?他拉着的那个女子是谁?”
“白曛长老童颜永驻,丰神俊朗,那女子也长得好看,是我从未见过的漂亮,怕是云水宗的女修都比不过。”
“你说,他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哪种?”
“我指的当然是道侣关系……”
人人都有个八卦的心,不过半日,白曛长老带一女子回水云居的消息就传开了。
对那女子有好奇心的不仅仅是药宗弟子,还有药宗的长老和宗主,不过他们想尽各种办法与借口上水云居,都被白曛拒之门外,连宗主都不例外,谁叫他是宗主的亲外甥。
不过这都是后话,按下不表。
江沉阁被白曛带到云水居后,住进白曛的主卧,他自己去了隔壁小卧房。
江沉阁毫不在意,丝毫没有鸠占鹊巢的害羞不便,窝在柔软的锦被中闻着白曛身上专属的冥香,沉沉睡去。
是夜,白曛搬来一个巨大的浴桶,药水灌注的声音将她吵醒。
她未穿足履,赤脚走出内室,白曛一下又一下徒手倒黑乎乎的药水,忙得鼻尖都是细汗,不明白这种事为何要身为长老的他亲力亲为。
做完后,白曛试了试水温,正欲走向内室叫醒她,不想人已经站在屏风后了。
他微愣,“吵醒你了?”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声响难免大了点。
江沉阁如实道:“嗯。”
白曛微窘迫,“下次我会动作放轻一些。”顿了顿,他说,“你从黑蛟体内逃出,浑身被黑蛟带毒的血液腐蚀,赶路条件有限我只能暂时压制,如今回到宗门,你需要日日泡药浴,才能将余毒清出。”
江沉阁点点头,正要解衣入浴,动作迅速已经脱下外衫,里衣将要拉开时,见眼前的碧衣少年动也不动,她皱眉道:“你不走吗?”
白曛这才回神,红着耳尖走到屏风后,“咳,我不能走,药浴需要维持水温,还需要一个人施法将其中的灵草精华渡到你体内才行。”
行吧,江沉阁拉开里衣,诱人的曲线在屏风上映出,白曛下意识转过目光,待听到水声后,才盘膝而坐手中结出法诀。
其实,江沉阁早有心理准备,从海州府到青州府的路上,他带的都是些男弟子,而她的衣服显然被换过,至于换的人是谁,不用想都知道。
但彼时她是昏迷的,免去尴尬,但如今却不一样,屏风后的一呼一吸她都能感知,包括解衣的那一刹那,他呼吸的凝滞。
不如说些话来缓解尴尬。
她想了想,道:“白曛,这些不是你该做的,或者你想做你大可以捏法诀,而不是亲力亲为。”
屏风后的人回:“只是觉得亲力亲为,可以偿还得更多一些。”
“还记得杀黑蛟前,你答应过我,若我成功杀了黑蛟,你就当我与星玄的事没有发生过,如今你已经做到了,不需要再做其他的。”
“不是的,不止那件事,你和那个小鱼之间是我误会你,鲛人好淫,我也是在返回的路上才从连璧那里得知。阿阁,我们之间不应该只有这些。”他的声音有些急切。
江沉阁淡然处之,笑了笑道:“那你想有什么?”
少年掷地有声地回答:“我会让你看见我的心意。”
江沉阁笑容更盛,却没再说话,一直等到白曛撤掉法诀,她才从水中起身。
刚拿巾帕擦干水珠,还未穿上衣裳,屏风后的人就已经走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三十八章
透过屏风, 她的动作他清晰可见,她不信他不知道自己还未来得及穿衣,那现在贸贸然地出来不就是要占她便宜?
果然, 男人都是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