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跑的快断气了都不敢往家跑,估计家里一定藏着好东西,走吧,一起去看看。”
李奎一脸懊丧,“你真是来抓我的?还要找账本?不是说这事不违法吗?”
还没问呢,自己就说了有账本,简直蠢的不忍直视,不过这样的人更好掌控。
兰静秋问了他家的地址,慢慢骑着车跟遛狗一样让他小跑着,又问他一些问题,家里都有谁,做什么工作的,给别人放贷还是自己放。
她让李奎小跑着倒不是想虐待他,单纯的跑步可以思考,但她故意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还把他往马路牙子上挤,李奎注意力分散,还真让她问出来不少。
其实李奎乖乖说出他家地址时,兰静秋就知道他没什么背景,要是有背景的人才不会这么听话,一个年轻的小警察可吓不住各种二代们。
这李奎家里条件不错,不过看他说的含含糊糊,估计是之前家里成分不太好,他家里好几个兄弟,下乡回来后一直没能安排工作,他爸早没了,他妈也管不了他。
他说在乡下受了不少苦,又安排不了工作,想去南边做生意,从他妈那儿骗了一笔钱,结果去了南边听不懂人家说话又热得要死,有人把他往歌舞厅里拽,有人撺掇他买保险。
李奎没被花花世界迷惑,主要他觉得自己那点子钱太少了,干什么都不够,不过他倒是学了一堆东西,回来了就开始搞借贷。
兰静秋知道民间借贷从古至今,不管怎么禁止都有生存空间,她也没打算在这上边较劲,再说现在这方面法律不健全,为这事把李奎抓进去,最多拘留十五天,回来了没准会变本加厉,还不如给他点教训!
李奎还说呢:“我这也算是帮那些人解了燃眉之急,警察同志,你说是吧。”
“是你……”
兰静秋把那个妹字强行收回去,看看前边的房子:“这是你家?”
“对,快请进吧。”
李奎被盘问了一路,一点没有被套话的感觉,倒是对这个又美又凶的警察有了种自己人的错觉,反正是什么话都说了。
他家离周宝贵家不算远,靠进内城,院子却开阔的多,两边还有厢房,果然是有钱人家,怪不得能放贷。
“你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她以为我开录像厅的,咱悄声点,别让我妈听见成不成?”
兰静秋挑眉:“你还开了录像厅?”
李奎点点头,小声说:“办下执照来了,合法的。”
录像厅现在刚在内地流行起来,也很赚,居然还不知足去放贷,看来南边的繁华确实容易让人迷失。
李奎把她领进东边一间厢房,然后在床底下翻找了半天,结果拿出个半新的傻瓜相机:“警察同志,抓我之前,能不能求你跟我合个影,我从小就想当警察,现在看见人家穿警察制服就羡慕死了。”
兰静秋本想拒绝,但看他脸上隐隐地兴奋表情,反而笑了起来,爽快答应着:“好啊,来吧!”
李奎笑得更狗腿了,赶紧凑过来,又得寸进尺地说:“警察同志,能不能给我戴下你的帽子,小时候我就觉得戴个大檐帽威风极了。”
兰静秋一副你很乖,我给你点福利的表情,把帽子摘下来扣在他头上。
李奎笑得更开心了,兰静秋看看装胶卷的相机,心里也在笑,这玩意能自拍?
她说:“叫你家里人来拍吧。”
“用不着,你看我的,我返乡证上证件照都是自己拍的,您坐这儿别动。”
李奎把兰静秋请到床边坐下,他过去把相机摆好位置,然后兰静秋才发现他屋子里居然有机关,显然是为了拍照特意弄的,把相机夹在两块木板间,上边的木板上钉着个木锥,坐在床边一拉绳,木锥压下来就按了快门。
“挺聪明的嘛。”
“那是!”李奎大言不惭地说着,尽量往兰静秋这边靠过来,然后一拉绳,咔嚓一下,锥子稳稳地按下了快门,显然已经操练过无数次了。
拍完照,李奎激动地过去把相机拿起来锁到了床下的木箱子里,这才朝兰静秋说:“咱们谈朋友吧,你叫什么名字?”
“啊?”兰静秋愣了下。
“你坐在我床边跟我拍了照,我还戴着你的帽子,谁看到都会以为你在跟我谈朋友。”
李奎说着两手的大拇指对了对,做出一对的意思,又指指床。
兰静秋气笑了,她配合拍照就是想看看他要耍什么把戏,照片胶卷绝对不会留给他,真以为锁在箱子里就安全了?幼稚!
“你真要跟我谈朋友?”
李奎一听更兴奋了:“没错,你比我见过的女孩都漂亮,再配上这一身警服,就是那个词,就什么飒爽来着,反正就是好看,带劲!你放心,跟着我,钱你可劲花,你们工资才多少啊,肯定不够花,这么漂亮的姑娘得多买点首饰跟化妆品,你没用过化妆品吧,就是往脸上扑的粉,对了,还有口红,我都给你买。”
兰静秋差点笑傻,李奎以为她是高兴的,也跟着她笑,这姑娘笑起来真豪爽,不过还是好看,看不够。
“你过来!”兰静秋朝他勾勾手,她虽然笑着,可李奎想到她踩他的那一脚立马警觉起来,“可不能打人了,我是真心实意跟你谈朋友,跟别的都不一样,再说那箱子钥匙我妈拿着呢,我可打不开。”
还不算太蠢,兰静秋笑着从床底下拉出箱子,“打不开啊!”
“对,打不开!”李奎转身去墙角的衣柜里翻找,他买的金戒指好像还剩一个,女孩子嘛,哪里抵挡得住金饰。
还没等他找着呢,头发已经被人拉住了,“唉,可不行打人,我妈就在正屋呢,隔壁家我乔叔在市政府工作,我可喊人了!”
兰静秋用力一拽,把人扯到床前,“想喊就喊吧!我特别爱听!”
她说着就按住他的头往木箱上磕,李奎觉得自己在路边被踩脚是因为他跑累了,没力气反抗,可现在兰静秋一手拉着他头发一手按着他脖子,他脚扑腾着,手想抓她却怎么也用不上力,她提着他头发往箱子上撞,第一下就撞到了鼻子,那个酸爽劲,他不由大叫起来。
兰静秋又一撞,这次碰到嘴了,连喊都喊不出来。
可刚才那一下声音也不小,显然惊动人了,外边有个女人说:“奎子,你又折腾什么呢,别总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兰静秋一听就知道估计他经常带女孩回来,再想想那个相机的设置,不会还有别的照片吧!
她也来不及把李奎打服再开箱了,直接踹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别针,把针掰开,两下就把锁鼓捣开了。
李奎满脸鲜血,心说这就是证据,警察也不能随便打人啊,他想往外跑去找人,却被兰静秋又踹了一脚,还踩住了腰,于是他只能瞪眼看着她开锁。
这种处境李奎不忘吐槽:“当警察还要学开锁吗?你技术好熟练啊!”
兰静秋没理他,看着箱子里的那些照片,恨不得把李奎装箱沉河,这照片要泄露出去,算是最早的艳照门吧。?
第33章 相亲
箱子里厚厚的一沓照片, 有女孩穿着漂亮裙子的艺术照,有穿着红肚兜的露骨照片,还有跟李奎抱一起的照片。
兰静秋数了数居然有十一个女孩, 她不由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她们还不起高利贷, 你逼着她们拍的?”
“怎么可能,这都是我女朋友, 我从来不逼女人, 都是她们自愿拍的,我也没给别人看过,这有什么错吗?”李奎又开始委屈起来。
兰静秋能信他?刚才还骗她拍照呢,这人嘴里就没实话,她踩着他的腿用了点力,他就哀嚎起来, “警察同志, 我真是拍着玩的, 不信你去问她们啊。”
“好,那就问问吧。”
兰静秋本来不打算抓他, 就想吓唬吓唬, 甚至想着可以的话把这人发展成小弟, 不对,是发展成线人,这种人消息来源比警察广不说还快, 一个区找上一两个,就能顶大事。
可现在她改了主意, 这事上李奎就算没有强迫也有隐瞒, 她就不信这些女孩知道彼此。
于是兰静秋找了个破包要把箱子里的东西都装起来, 结果破包里装着一沓钱, 李奎擦着鼻涕可怜巴巴地说:“警察同志,你来我这儿的事没人知道吧,那你把钱装自己口袋里也没人知道。咱耍不成朋友也可以当个普通朋友嘛,算是我孝敬您的。”
兰静秋冷笑:“看来还得加一条受贿罪。”
“别啊,警察同志,我这是交朋友,哪里受贿了?”
兰静秋不理他,又从旁边柜子里找出账本来,账本随意扔在柜子里,照片却锁了起来,兰静秋越发觉得照片有问题,她本想把李奎带到派出所,再把这些女孩都找全了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她想起后世那场震惊世人的艳照门,想想现在的社会环境,又犹豫起来,进了派出所这事肯定会传出去,这些女孩声誉一定会受损。
她沉吟片刻:“我先不抓你,明天上午八点你用给南边电子厂招工的名义把这些女孩都约到你家,我过来做笔录。账本在我手里,少一个,咱们走着瞧。”
李奎已经做好了去派出所的准备,一听就激动起来,甚至做梦的以为兰静秋被他的魅力跟包里的钱折服,“不用约吧,她们真是自愿的,你穿着这身皮,我哪儿敢骗你啊。”
兰静秋冷哼一声:“别给我耍滑头,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别讨价还价,懂了吗?”
李奎哭丧着脸:“警察同志,您也太霸道了吧,她们要是都来了,能把我吃了。”
兰静秋一听,难不成这人只是个海王,没有逼迫那些女孩?她看见□□先就想到了太多不好的东西,比方说裸贷,比方说有些人会拍了女孩的□□甚至视频来要挟她们□□运货,李奎又开着录像厅,现在录像厅里很多带色电影,藏污纳垢,甚至有些录像厅提供包间做别的事。
想到录像厅,兰静秋干脆道:“也别在家里了,把录像厅的地址给我,明天给我把人约到那里,你跟这些女孩怎么说我不管,但对外必须说是招工。”
李奎十分不解,在他脑子里就没有名声这一说,自然理解不了兰静秋的担心,兰静秋也没解释,只朝着他挑眉笑了笑:“我说什么你最好给我记清楚做到了,不然……”
“我做到,我一定做到,就算她们打死我,我也一定做到!”
李奎点头如捣蒜,兰静秋拿着包走人了,里边有钱有账本还有照片跟相机,都是李奎的命啊,他看着关上的门,捂着撞出血的鼻子差点哭出来,妈的,这是警察吗?简直土匪啊。
兰静秋回派出所没提这事,反而从帐本上找到卖血的那家人地址,过去看了眼。
她一直觉得兰家很穷,从吃上就能看出来,八七年了,市场里卖肉的都不止一个摊位,她家却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次肉,可到了这家她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家徒四壁。
她还穿着警服,所以这家人立马就紧张起来。
女人眼睛都不敢看兰静秋:“我们没报警啊,奎子报警了?”
兰静秋不正面回答,反问道:“那你觉得这事该谁报警?”
男人躺在里屋床上,一边咳嗽一边说:“警察同志,这事就不该麻烦你们,是我这傻婆娘心疼我,又起了歹心,想着讹奎子,让他把帐销了,真是我自己晕的,跟人家没关系。”
兰静秋皱眉,受害者居然替压迫者说好话,那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李奎确实对他们很好,里边有内情,二是李奎是个狠人,他们很怕得罪他,总不能是斯德哥尔摩了吧。
兰静秋干脆从借钱开始问起,为什么借钱,为什么还不上?
女人就哭了起来:“都怪我,我没看好孩子,孩子丢了我也落下了病,时好时坏,我男人得找孩子还得带我去看病,不能出去赚钱,然后我听说有人知道我孩子在哪儿,让我带着钱过去赎人,我就拿着钱去了,那钱就是我男人刚跟李奎借的,结果被人骗了。”
兰静秋叹口气,居然是为了被拐的孩子?这时候拐卖孩子很猖獗,尤其是男孩,很多没男娃的家庭都乐意出重金买一个,有需求就有市场,拐卖个孩子能顶一年的劳作,有些恶人就开始铤而走险。
照兰静秋看,这方面还是刑罚太轻了,拐卖孩子的全都死刑,买孩子的十年以下□□,重金罚款,才能起到点作用。
“骗你的人认识吗?哪里人?为什么没报警?”
“报警了啊,可是找不到那个人,他戴着帽子跟围巾,我根本没看见他的脸,光知道是个男的,他让我在门口等着,他把钱拿进去数数再验验真假,就把孩子给我抱出来,结果那是个空房子,他拿着钱从后窗跑了。”女人说着说着又无声地哭了起来。
男人叹口气:“警察同志,真不怪她蠢,你不明白孩子丢了的滋味,她没一天能睡好觉,又得了精神病,人家一说她就信了。”
兰静秋能想象不到吗,可还是道:“别总说她有精神病,只是精神崩溃了而已,等找到孩子或是调整好了心态就好了。”
哇的一声,女人哭出了声,显然总被人说丢了孩子成了精神病她心里也不好受。
找孩子的事兰静秋写到小本本上,又问了丢孩子跟被骗时的详细情况,虽然她心里知道找回被骗的钱跟找到孩子一样希望渺茫,但总要试试。
现在没有监控没有天网,虽然从八四年就开始办身份证,但有些偏远地区还有不少黑户,而且铅字打印的身份证,很容易造假,更何况身份信息也没有联网,除了火车站机场这些地方,其他场所很少有人会查身份证,尤其是长途客车,公交车,还有私人的载人三蹦子,给钱就上,查起来太难了。
等问清楚,把该记得都记下来,兰静秋又好奇道:“还不上钱,是谁提议去卖血的?”
男人咳嗽两声,不好意思地说:“是我,我没能耐,找不回儿子还让老婆受苦,人家奎子已经给我宽限了两次,可我还凑不起钱,我就想着怎么也得先给人家一点吧,让人家知道咱有还钱的诚意,我想着一月卖一次血,慢慢还他,哪想到太不争气,刚从医院出来就晕了,还摔断了腿……”
女人说:“医生说他营养不良,奎子还给了他三块钱让他吃点好的,是我当时晕了头,想着干脆耍赖不给他剩下的钱了,我就去他录像厅那儿闹了一场。”
“警察同志,我这腿真是自己摔的,奎子还算照顾我们,您看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