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吃了一惊,打量章蔷,一时没说话。
章蔷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才轻轻转头望过去,章程恢复神色,点头承认。
章蔷笑了,真心为弟弟高兴。
“幸福吗?”这话本是句废话,看见章程的状态便知是不错的,但他好些年都过得苦闷,如今这样真是不容易,章蔷想跟他确认,让他的幸福感更自然盛大一些。
“姐,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又没帮忙,今天不问都不知道,你也不说。”章蔷笑着,一边看画一边问。
章程也笑,“嗯,反正就是谢谢,你当我高兴就行”。
章蔷笑容更大了一些,跟着画面,往右挪,“干嘛不跟家里人说?”
“没有合适的时机”,刚说完章蔷看了他一眼,不相信,准备反驳他,章程立刻又接着说:“我们想谈久一点恋爱!”
这还差不多,章蔷白了他一眼。
“言笑呢?怎么没来?”
章程叹了口气,“起不来,睡懒觉呢!”
章蔷点了点头,听出来了,“哦,不愿来啊!那我和你姐夫还想着跟你们吃顿饭呢,看来最近也不行了?”
章程扯了嘴角,不说话,轻轻点头。
看样子是不行的。
虽然平常累了,言笑也会睡懒觉,但言笑不是个特别贪睡的人,尤其有安排的时候,再困她也能强打起精神来,起床不是个难事。
今天早上却一反常态,用迷糊的状态和撒娇,逃避跟他一起来看应如的个展这件事。
显然,她还没准备好去主动公开他们的关系。
简言之,言笑对他们的关系,还不够有信心。
章程当然是失落的,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失落跟言笑这个人比起来,一点都不重要。
应如朝他们走过来,有人跟她打招呼,是时巧。
时巧和章程章蔷,站在一堵艺术墙的两边,互相看不到,但应如从远处过来,两边都能看见,刚才只注意到了章程和章蔷,没留意另一边时巧也在。
章蔷看到应如跟时巧寒暄,转头看了章程,带着一些怜悯。
很快,应如和时巧就走过来,跟他们兄妹俩打招呼。
“你好,章蔷姐姐,好久没见了”,时巧对章蔷说。
“是呢,要不是应如办这个展览,好多老朋友都难得一聚”,章蔷大方回应,末了又添一句:“你最近还好吗?”
时巧吸了口气,犹疑着‘嗯’了一下,然后笑意盈盈又意味深长地说,“工作上嘛,倒是还不错”。
话至此处,便结束了,她不提生活上怎样。
她懂得说话的机锋,露一半,留一半,虽然没说全,但听的人,也都能听全。
每个人都微微地笑着,很体面。
时巧又转头看向应如,“当然啦,不能跟如姐姐这个当代青年画家比,财经媒体,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亩三分地的小事业而已,恭喜你如姐姐”。
应如仍旧笑着点头道谢,见气氛有一丝低沉,于是活跃起来:“哎,工作有什么好聊的,今天是周末,请你们来这里,是要好好看画放松的,都不许聊些沉闷的啊!”
大家都点头,今天应如最大,当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还有认识的客人要打招呼,应如聊了几句后丢下句“一会儿再过来”便离开了。
张强章程和时巧三人,却聚在一堆。
时巧问章程,“两年没见了吧?你过得怎么样?”
“也挺好”。
时巧笑,意味不明。
又说:“哎,看来大家都挺好的”。
顿了下,转了话题,“我听说,彭博都去参加恋爱综艺了,据说节目导演看中了他年轻有为,是个优质嘉宾,刚知道他单身时还不信。”
时巧旁敲侧击,章程便知道,他刚才跟章蔷的对话,时巧大约听到了些。
所以才向他透露彭博的消息,让他知道还有伤心人,他和言笑不能太得意。
“哦”,章程附和,“彭博是个很优秀的人,这个节目很有眼光”。
“嗯,我也这么觉得。”时巧点头,仿佛为老友欣慰的样子,然后又惆怅起来,“但我有点担心,怕他表现不好”。
说完转头看着章程,很真诚,“你也知道,他是个眼光不好的人,否则,也不会单身这么些年了”。
时巧擅长话里有话。
章蔷微微叹气,时巧虽然离婚两年了,却还没完全放下。
章程不喜欢也不想跟时巧吵架,现在分开更没必要了。
听她讥讽自己和言笑,脸色本来变了些,很快又调整过来,笑着承认,“是啊,我们眼光都不好”。
时巧微笑,他一语双关,也捎带上了自己,于是她笑容里便略带了些苦涩。
章蔷听不下去了,早就分开了便无所谓再起争执,于是拉了时巧的手,说:“那边几幅画是应如比较得意的,我们去看看,章程也不大懂,别跟他在这儿啰嗦个没完了。走!”
说完拉着时巧走了,时巧心领,便跟着过去。
章程微皱着的眉头抬了一下,然后舒展下来,往另一边走远。
展览结束的时候,时巧已经离开。
章程买了两幅画,一幅大些的,送给了章蔷;一幅小的,带回去给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