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宴过后,莫轻轻候在王府外等李月英,掂了掂手里的一两银子,只觉得是神清气爽,方才的腰酸背痛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不见。这其中一半是她的工钱,另一半听说是王家对她雕的仙鹤和寿星公极满意,额外给的赏钱。
她捂着嘴呵呵一乐,将银子好生揣进兜里,与小瑾悠哉悠哉逗闹着,直至李月英脚步匆匆走出,满脸欢喜地拉起她的手。
“轻轻啊,好事!”
“婶婶,什么好事?”
“你今日表现得极好,方才婶婶出来时,周师傅跟我说,要收你为徒,可不是好事吗?”
莫轻轻微愣,旋即抿嘴一笑。
李月英瞧出端倪,忙问道:“怎么,你不愿?傻丫头,你可知周师傅的名号在咱长洛县那是响当当的,哪家宴席不找他?你若拜他为师,好日子就来了!”
“这个我知道,婶婶。”莫轻轻斟酌片刻,应了话,“但其实,我有其他事想做。”
她反握住李月英的手,一脸坚定。
“婶婶,我想跟着您去几次宴席,想存点钱,日后摆个食摊。”
“食摊?”李月英满眼诧异,“可、可食摊不好做,又辛苦得很,你真想清楚了?”
“嗯!我一早便想清楚了!”
盯着面前姑娘好半晌,见她没有丝毫犹豫,李月英便知自己说再多也无异。这丫头自小性子与她娘亲一样执拗,认定的事,旁人说再多也无异。
罢了,就让她自己决定好了,纵然最后摔个跟头,反正那手艺还在,大不了自己再带着她从头再来。
“行,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有用得着婶婶的,尽管开口,别把婶婶当外人。”
闻及,莫轻轻心里一阵暖意徜徉。
原身这家子,与李婶夫妇做了近二十年亲邻,长久往来,原身娘亲与李月英便也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不管谁家有难处,另一家定然都倾囊相助。也因着这份交情,莫家发生变故后,李婶夫妇平日对原身其实也是能帮则帮。只不过,原身经此变故,性子变得有些疏离淡漠,才会渐渐疏了这层关系罢了。
想到这,莫轻轻心存感激地一笑,“婶婶您真好!”
蓦然得了这句,李月英一愣,竟觉得有些面热,索性一把将小丫头拉住,神色却是极慈善。
“好什么好,婶婶可什么都没做。走了,再不回家做饭,你叔要饿得嗷嗷叫了。”
李月英牵着她要走,莫轻轻忙将小瑾也给紧拉上,三人便这般有说有笑往北区去。
“婶婶,那周师傅那边怎么办?”
“别怕,婶婶去说。周师傅那人不坏,就是性子强硬,你一个小丫头说了不顶事,还是得我跟你张婶去说。”
…
王家寿宴得的工钱,除还掉李婶给她垫付的医药费,另给家里添了些柴米油盐,过回正常日子外,所剩也不多。好在过了没几日,东区也有一桩嫁娶宴,那番折腾下来,莫轻轻才终于存够本钱。
买了摆食摊要用的食材和用品,她又去铁匠铺子定做了口锅,购了炉子,前前后后花了半余月,才将一切都添置好。
出摊第一日,莫轻轻起了个早,坐在妆镜前仔细挽起满头秀发,又拿亲手裁制的头巾一丝不苟包好。确定整洁无异后,才满意一笑。
经这些日子调养,她的脸颊已没那么瘦削,气色也好了许多,终于唤回了十几岁姑娘该有的精气神。
莫轻轻暗暗给自己鼓了鼓劲,便起身去厨房备好东西,然后叫起小瑾,一个推着车,一个挑着锅炉,踩着晨曦出了门。
第6章
纵然是盛夏,朝晨也尚残余了几分清爽,偶尔还有阵凉风习过,卷来淡淡柳叶香,沁人肺腑。
长洛县的闹热便是始在清晨,第一缕曦光披洒枝桠时,赶早集的、出摊的、行商的,便纷纷上了街。尤其在四区交界处,更是行人往来络绎,喧哗此起彼落。
不过今日,哪里有不同。
空气里竟飘着浅浅米香,像一笼轻纱拂过面,若即若离,挠人心神。待再一细闻,这回却又是浓郁的蛋香席卷而上。鸡蛋的香气美妙又强势,顷刻便盖住周遭一切,勾得人食指大动。
闻香人迫不及待寻找香源,视线寻绕一圈,终于停落在傍水河畔的那株垂杨柳旁。那里正围着拥挤的人群,他好奇凑近,踮脚伸着脖子一探。
噢,原来是个小食摊!
食摊乃新开张,摊主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身形消瘦,却时刻洋溢着一脸笑,时而还抽空抬起头,耐心解答围观人的一一困惑,比这初阳还温暖几许。
那人再一看推车上悬着的小木牌,暗自念叨:“三鲜豆皮,十五文钱一份,一份三块。”
三鲜豆皮是个什么东西?
有点贵,好吃吗?
不过,闻着倒是挺香的。
他不过是转瞬的思索,哪知刚起锅的十几块豆皮就被旁人一抢而尽。再追着一瞧,金灿灿还有些焦脆的外皮上,缀着星星点点的芝麻和葱花,分外诱人。豆皮竟还是装在一只用粗竹麻纸折成的四方篓子里,再配上一双削好的竹签,颇为雅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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