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真正变强大,不是守护着自尊心,而是抛开自尊心的时候。
她收好木盒,转而走出房门,没有再跟他有过多的交流。房门合上,她紧张的神经才慢慢松懈下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紧紧依附着顾如斯。
蝴蝶的一生,有四个完全不同的形态。卵期、幼虫期、蛹期和成虫期。
最初是一颗附在树叶或树枝上的极微小的卵,后来孵化成虫,努力把自己吃得浑圆肥胖。直到体形允许了才用细丝将自己团团包裹,在里面发育,等着某天破茧成蝶。
不管前期多努力,但凡没有走到最后一步,都成不了蝴蝶。
说来也是误打误撞,那次跟他正面摊牌了之后,她好像突然就对顾家的生意起了兴趣,如果刚开始她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顾家养的闲人,现在这般,她倒更想让顾家的生意蒸蒸日上。
荣城开了春,清尘收露,万物复苏。细微的晨风卷着花香和泥土气飘进雕花蔓纱里。苏晚晚瑟缩在被子里,这段时间倒春寒,气温尤降,前些日子的旗袍寰衣早已经穿不住了。来了顾家这么些日子,她几乎就没有再碰过针线。前些日子她命人从库房领了些毛裘料子,打算给顾老爷子缝件保暖的披风。
不知是不是因为降了温的缘故,这几日他的身子骨又弱了些。本来还能下地走两步,这下又回到了她初见时瘫倒在床上一动不能动的样子。鸡鸣入耳,苏晚晚裹着被子从床上探出头来,前一晚缝制了大半的披风还散落在桌上。
看了眼床头滴答作响的走钟,还不到四点。
她给自己套了件保暖的外衣,洗好脸漱了口。尽管来顾家有些时日,可她依旧自己做事不假他人之手,说到底,就是不习惯被人伺候。
这个点小秋还没醒,整个顾家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她关好门,往厨房走。
刚一走近,就看到原本应该紧闭的厨房门此刻正敞开着,怕是有什么东西进去,苏晚晚快了脚步,倚在门口往里看,灶台的方向隐约传来动静,紧接着闪过一个窸窸窣窣的人影。
“是谁。”
她的声音清脆淌亮,让此时在里面翻箱倒柜的人不觉吓了一跳,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看她。
“二少爷……”
尽管已经许久没有见到他,可苏晚晚心里对他还是有些忌惮。
“是你啊。”
他表情淡然,看着站在门口小小一只的苏晚晚,问了一嘴,“会不会做饭?”
点火,打蛋,下面。
顾家的大厨各个都能做出珍馐美馔,苏晚晚只会煮面条。她操着菜刀切着手里的葱花,一边顾着锅里沸腾的热水,一边又添一把火。
等面出了锅,她才转身去给顾老爷子熬药。这段时间,老爷子又多出了不少帖药剂子,一日一帖,她不像假手于人,都是自己起早贪黑照顾着顾老爷子的起居。
他对她的恩,她还不起。
顾弘儒吸着面条,看着自己眼前来回忙碌的女人。有些日子没见,她好像更瘦了,就算是穿着厚实的外衣,腰肢的位置依旧看起来盈盈可握。
她煮的面条味道也一般,吃惯了满汉全席的他自然不可能因为一碗面条就对她改观。但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那晚压她在身下,她握拳哭泣明明难受却依旧忍着性子配合他的可怜模样来。
“你要不要也吃点儿。”将嘴里的面条咽下,他挑着上头翠绿的葱花,有些不满,“我不吃葱。”
苏晚晚看了眼在那鸡蛋里挑骨头的顾弘儒,手里的蒲扇一下下煽动着小炉子里的火焰。听到这少爷一直因为她放葱而喋喋不休,她轻叹口气,重新拿了双筷子帮他把葱花一颗颗全挑出来握在手心。
“好了。”她拿着筷子又给他加了点猪油,帮他把面上下搅拌匀称了再推过去,“趁热吃。”
见她对自己不温不火,顾弘儒脸色有些复杂,没有多说什么架起一筷子送进嘴里,不知道是她后来加了猪油的缘故还是因为没有葱花那股味道的冲击,这面确实好吃不少。
呼噜噜地几筷子吃完,顾弘儒拍了拍有些胀起来的腹部,一脸满足。
再看她,始终盯着炉子里的火苗,丝毫没有注意过他。
尽管这正是他想要的,但眼前这一幕却让他心里堵得慌。看着她对着自己的那半张秀美的脸,八分相似,相濡以沫又淡忘江湖。
面前这个认真负责勤勤恳恳的女人,渐渐跟心里那抹身影重迭,最后显现出苏晚晚的样子来。
待她熬着药的功夫,扭头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