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卢植军走了三天了,皇甫嵩和朱隽的部队还没动弹。朱隽那里皇帝一天一道圣旨,第一天让他整军准备绕道北路一边援助卢植同时向南切断张梁张宝的退路。第二天来消息说颍川危机就让他赶紧援助颍川,如果颍川失守,洛阳东南就再无屏障。结果第三天又来消息说颍川早已失守,张梁张宝大军直奔洛阳而来,旨意又改成让他就地布置防线。朱隽也是一脸郁闷,自己派出的侦察兵汇报说颍川还没失守,可是皇帝旨意又不能不听。无奈之下只好进宫请见。皇甫嵩那边更气人,今天一道奏疏说缺粮,明天一道奏疏说缺军马帐篷,后天一道奏疏说缺民夫劳役,反正就是死活不肯动弹。皇帝无奈之下也下旨召见。
二人一同来到殿上向皇帝跪拜行礼,皇帝没说话但皇帝身边的蹇硕一见二人就厉声大骂道:“朱隽、皇甫嵩!你二人为何不尊旨意!驻兵城外按兵不动?”
朱隽先开口道:“陛下,末将的探马带回消息说颍川尚未失守,不知陛下从何处得到消息说颍川失守?能否再下一道旨意让末将领兵收复颍川?等末将兵至前线再以实地情况做出判断,若颍川失守末将自然会于路阻拦叛军,若颍川未失守末将正可利用颍水之地利消灭叛军。如若不然颍川未失而据守洛阳,岂不是让地资敌?”
蹇硕:“皇甫嵩,你呢?”
皇甫嵩:“末将所率部队物资严重缺乏,七万人只有不到五万人的兵器,还有一多半是生锈残破不堪使用的。名义上的三万骑兵,其实只有一万多马匹,粮草民夫全都严重短缺,贸然出征只怕以兵资敌。”
蹇硕:“放肆!”
一边的大将军何进腾的冲过来指着蹇硕破口大骂:“你个阉人,在陛下面前耍的什么威风!军士吃不饱肚子能打仗吗!”
灵帝一脸心烦的制止道:“都不要闹了,这不是找大家来商量的吗?太傅你怎么想的?”
袁隗一听问自己,赶紧走到中间回答道:“臣以为,给养不足是大事,自古以来因士兵待遇导致的临阵倒戈屡见不鲜,武王伐纣牧野之战三十万商军竟无一人不降周,故军俸给养之事不可不重视。”
灵帝啪的一声拍到书案上,厉声问道:“朕不想听你讲古,朕要的是解决办法!朕已然下旨调粮进京,豫州牧竟然只拿出二十万钱!没有钱,朕拿什么养军!拿什么平叛!”
一边侍立的太尉曹嵩好玄没笑出来,心中暗想:你当皇帝当到这份上,是白痴么?没钱这事是能拿出来明说的么?你这是要跟臣子要钱?治理国家如同儿戏,一丁点韬略城府都没有,就这智商搞政治怕是让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吧?
曹嵩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侍立在侧的西园八校尉中自己的儿子曹操,用眼神告诉他:玩政治,永远不要让人知道你心里在想啥。但是看到曹操那不以为然的自信眼神,曹嵩心里掠过一丝隐忧。
一看灵帝如此失态失语,蹇硕先按耐不住了替灵帝问到:“你们先不要摆难题,充分利用现有资源想一个平叛的方案,粮草就摆在那里朝廷不拿叛军就会拿,不平定了叛乱朝廷想拿也拿不到。”蹇硕掌管洛阳以及周边防务,皇甫嵩的话里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他心里多少有点数,而且他自己就在中央军的军饷里捞了不少钱,他并不想在这事情上挖得太深。
袁隗手下探子遍布天下,蹇硕的小心思和立场他也是非常清楚,就干脆亮了牌说道:“军饷粮草固然是重要的事情,但事实上还有一件更重要的,最重要的事情。正如方才蹇校尉所言,粮草是在各州郡就被叛军所抢夺,所以无法供应到中央军。不如开放各州郡官府自行募兵之权限,各州府自己有了兵一方面可以保护国帑平安到达洛阳,一方面又可以牵制叛军地方部队,切断叛军主力的后援,对平叛战事将大有帮助。”
何进听了上前行礼道:“臣附议!”
曹嵩在一边偷着一笑也上前道:“臣附议。”
司徒王允、司空袁逢,几位重臣大佬都立即表示赞同。
蹇硕心里明白这是被人下圈套了,这种权利是万万不能放开,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好借口反驳,正在思索的时候。
灵帝在上面又拍桌子骂道:“朕让他们援助洛阳中央军一个个都哭穷,你放开他们自己招兵就有钱了吗!”
蹇硕一听,歪打正着,刚想松一口气这边袁隗又开口了。
袁隗:“陛下,以往中央军以及边疆军兵士选自全国各地,这些人家眷也分布全国各地,他们所有人的俸禄也是从全国各地收幕到洛阳,又发下去。这么几个来回折腾,路程消耗十分巨大。如果允许州郡自行募兵守卫各处,则边疆自有边疆之人镇守,全国各地自有各地之人镇守,养兵成本大大降低,朝廷才有多余的钱财干别的事情。陛下,另有幽、冀、并、代,四州刺史凑了两千万钱援助朝廷平叛,如果放开各州郡自行募兵,那这笔钱就可以用于修建新宫殿和狩猎园,采选新宫女的钱也就够了。如果不开放的话,那这笔钱立即就要用于支应前线战事了。”
灵帝一听有钱立马龙颜大悦:“好好好,准了,就这么办吧。具体洛阳布防的事你们看着办就行。”
蹇硕当场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喷到灵帝脸上,转念一想:我一个断了根的废人,替你操心那么多干啥?你自己作死那死了也活该,我乐的快活一天是一天。
看着灵帝起身走进后宫,蹇硕摆摆手示意众人散会,然后也快步跟上了灵帝。
剩下大殿里众人除了何进、朱隽,之外的大佬们一个个相视而笑。
而在后宫之中走在蹇硕前面的灵帝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盯着蹇硕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朕是个白痴?”
蹇硕一听惊的满头是汗伏在地上磕头不止。
灵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扶起蹇硕道:“咱们在这说的话干的事,都有不止一伙人在监视,在偷听!你以为朕不懂放开权利是慢性死亡?朕知道!朕当然知道!但是你不放开权利,黄巾军后天就真的会打到洛阳!就会灭了大汉四百年的祖宗基业!朕不想当那个亡国之君!你想着快活一天是一天,朕又何尝不是呢?大汉,早已不是那个光武时的大汉了,早已不是那个文景武帝时的大汉了!回不去喽,回不去喽。”
说着竟然和蹇硕相拥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