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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谍?你这话最好有证据。”于曼青停止了动作,掐住了周景的耳朵。
    “证据暂时没有,这几天我一直在疗养院里有意无意透露,我和美国海军上将以及驻华灵领事之间的关系,那个女招待便试图接近我,每次我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都是她来送餐,但是我暂时没有搭理她以免打草惊蛇。”
    “这个女人有什么特别,值得你这样小心谨慎。”
    “因为我敢肯定,现在这位名叫廖雅权的女招待,真实身份是土肥原贤二的得意弟子——日本间谍之花南造云子。”
    周景没有拐弯抹角,用所谓推测来说服于曼青,而是直接了当地告诉她,对于聪明人来说,不需要那些画蛇添足的解释,她信你是有自己的判断,所以与其费尽心思解释,不如让她自己去找答案。
    于曼青陷入思索中,也没了继续做下去的兴致,这可苦了周景,一个人坐在池子里等着欲火退下去,她还是头一次在没泄出来之前停下了。
    “你没有证据,假如她真的是南造云子,不可能让你轻易抓住把柄。”
    “是的,但是我想让你相信我。”周景真诚地望向于曼青,“就像当年你们去华北刺杀张敬尧那次,我知道他有个替身,但是无法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
    “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跑到南京来告诉我这件事?”
    “国防部原本计划封锁江Y要塞,但是因为发生泄密事件,一夜之间所有在长江口的日本商船和舰艇全部冲出江Y要塞,退到了海上,所以你才会到南京来专门调查内部J细的。”
    于曼青的目光越来越危险,身上的杀气也越来越重,但是周景豁出去了,硬着头皮继续说:“南造云子就是这起情报窃取时间的幕后黑手,汤山疗养院来往的都是军政要员,她想要拉拢一些立场不坚定的人,不算困难。”
    “够了。”于曼青突然怒喝了一声,她脸色铁青,盯着周景看了半晌,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你马上给我滚回上海,一刻都不准耽误,否则的话,我不会再顾念什么情分,一定亲自送你去刑场!”
    “曼青!”于曼青已经穿好了衣服,转身离开了温泉池,周景在她身后叫住了她:“我只说一句话,你一定要相信我,千万被小看了南造云子,她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于曼青停下了脚步,微微侧着头一字一句对她说:“如果我现在全盘接受了你所说的这些,你想怎么做?”
    俗话说尽人事听天命,但是这一次,周景并不想只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做到,所以她鼓起勇气对于曼青说:“我已经放出风声了,可以继续当个诱饵,让你们找到她的下线。”
    “然后呢?”于曼青嗤笑:“你确实是个合格的诱饵,按照你的办法,也说不定真的能抓到她,可是一旦南造云子落网,日本特务机关会放过你这个大工程吗,恐怕你后半辈子都要面临日本特务的追杀,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要成天提心吊胆。”
    “我……”本来周景想说大不了到国外躲上八年,可是又想起自己可不是一个人,万一日本人把目标对准了杨秀筠、柳素昕怎么办,她可不敢赌特高课的行动速度。
    “所以,既然有牵挂,就站远一点,战争可不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闹,是真的会死人的。”
    “那你呢?为什么你一定要留下来趟浑水,如果你愿意离开,我们可以立刻坐船去美国,去南美……”周景上前拉住于曼青的手,却被她挣脱了。
    “周景,也许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特务头子,就像那些报纸上所谓进步人士说的那样,是独裁统治的鹰犬,可是于国——我于曼青问心无愧,既然曾经发誓要守卫国家,就不能在这生死存亡之际,只顾个人安危。”
    于曼青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觉得这些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很可笑,你从小在国外长大,锦衣玉食,生活无忧,战火纷飞的地方不适合你,早些离开吧,这一次我们没办法同路了。”
    周景的喉头哽住,她追问:“如果你的心里只关心家国大义,为什么不同意我的计划,明明在你的立场上,这是条捷径,可是你却选择催我离开。”
    “别自作多情了,你的那些道行能骗过日本的间谍之花吗?我是不想你坏了大事。”
    这一次于曼青的脚步迈得飞快,眨眼间人就不见了,留下周景一个人在原地傻眼。
    这就是传说中的落荒而逃?
    周景心里美滋滋的,也不再纠结,干脆利落退了房,叫上司机乘车回上海,有些答案不一定要说出口,刚才于曼青那剧烈的心跳声周景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自从日军长江舰队从江Y要塞出逃后,两国摩擦不断升级,驻上海的日军不断向中国驻军挑衅,闹得上海滩动荡不安,这时候上海的富豪们要么是躲在家里闭门不出,要么早就携家眷离开,唯独周景还时不时出去逛街,法租界算得上是上海唯一的净土了,法国餐厅照旧营业,似乎法国人的天X就是乐观。
    “法租界还两年的美好时光,让我们g一杯吧,为了此刻的快乐。”文森特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可不像多快乐,胡子拉碴,头发都白了一层,以前还像个中年绅士,现在完全就是法国糟老头子了。
    周景没有理会他,专心把牛排切成小块,叉气一小块放入口中,品味从欧洲运来的牛肉的细嫩口感,满意地点了下头,这个时候还能把牛排做的火候一分不差,说明这群法国佬是真的不担心日军入侵。
    “文森特先生,你应该好好和你的同乡学习,不要那么焦虑,天又塌不下来的,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我帮你参详参详。”周景表面是劝慰他,心里却在说,有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无法弥补的大错。”文森特仰天长叹,那懊恼的模样,就像亲手把心上人送到别人的床上一样。
    “和你上次去西北有关?”周景试探着问。
    “我跟你说过,西北那个人对我很重要,他是未来时空里,另一个我的先祖,我……我太激动,也太着急了,想要找到那些可以同步的变化,但是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干扰他的生活,他本来就是一个小小的士兵,没有多少文化,可是我的线人告诉我,这个人忽然被派遣了一项重要任务,似乎是潜伏到宁沪杭一带,作为一名专业情报人员……”
    文森特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把周景都弄糊涂了,她先叫停了思绪混乱的老头,顺着他的话发问:“你不是两个月才见过他么,如果两个月前他还是个没什么文化的站岗小兵,不可能短短两个月就被人派出来做情报员吧。”
    “两个月前,我前往西北,但是早在两年前,我就已经开始观察这个人了,当时他刚刚加入那支队伍,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那支队伍里同样有天启的人,不然我是不可能轻易找到一名不起眼的小战士。”
    “也是就在我离开西北回到上海之后,我才收到那位同伴带来的消息,因为他无意间对那位小战士的关注,他被自己的领导看中,怕他去执行了一项送信的任务,信是送给西安城里的某个潜伏人员,当他回来之后,又继续做了原来的工作,所以我的同伴并没有太在意,可是就在我离开西北的第二天,他忽然被调走,我的同伴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知晓原来是他在去西安送信时,那位情报员发现他虽然知识水平不高,但是有辨识人脸的天赋。”
    周景没想到这故事如此曲折,消化了半天才理出了文森特焦虑的原因,她接着问:“所以这和他原来的人生轨迹不同了,你担心万一他……未来时空的你说不定压根不会出生了。”
    “是的。”文森特苦笑:“这就是你们中国人常说的,自作孽不可活。”
    “你也别那么悲观,他现在不是活的好好的嘛,历史不会轻易改变,这点小波动说不定就是你一直寻找的机会呢?”
    “我正在想方设法找到他,只是要让他平安活到他第一个孩子出生,但是他从事的工作那么特殊,想要保护他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文森特依旧愁眉不展。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也愿意加入到这场持久战中,这一次,我们依旧可以合作愉快。”
    文森特哈哈大笑:“你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的商人了,我想你打算从我手里得到的东西,一定比我能得到的略微多了一点,当我惊慌失措的时候,在这场交易中,就已经处在下风了。”
    周景举起酒杯笑而不语,四年的积累,终于要见真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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