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往前跑,再次用尖刀刺死一个女人,他发出桀桀怪笑,女人露出血淋淋的腰腹,那里被刻上了字,却因为血流得太多看不真切,何无恍惚中想起来,这个女人叫刘繁繁。
下一个刺死的是阮玉,她美丽的脸上满是恐惧,她还那么年轻,阮玉看着她流下血泪:“何无,救救我,救救我……”
再后来,是张小喜,她的脸都被泡烂了,整个人肿胀着向何无伸出手。
后来,是如烟,那个风情万种的歌女,她站在舞台深情歌唱:“如果有时间,你会来看一看我吧?看大雪如何衰老的,我的眼睛如何融化,如果你看过我的话,请转过身去再惊讶,尘封——入海吧——”
最后的最后,是葬礼上的那个可怜女人,她坐在粉色的鸳鸯被上,唱着席上婶子曾经唱过的歌曲:“无人两彷彷,妻死不归乡,郎心沉如铁,背德又何妨……”
清洁女工、刘繁繁、阮玉、张小喜、如烟、葬礼上的女人!
这么明显的事情,她怎么会忘记了呢?
那个女人,死得那么可疑,她怎么会忘了呢?
何无猛然清醒过来,大口大口喘着气,她喘气的声音直接和录像厅屏幕里面的声音重合了。
坐在前排的几个男人回过头来看她,发出怪笑。
她看向屏幕,原来已经到了午夜场时刻了。
何无再也睡不着了,她跑出了录像厅,录像厅门口的老板娘还看了她一眼。
***
何无在街机厅里找到了黑河。
他玩游戏玩得双目赤红。
前襟弧度傲人的女郎穿着开衩到下臀部的蓝色旗袍,露出的小腿健壮得如同成龙,黑河疯狂晃着摇杆操纵着女郎对游戏中的其它人物发起攻击。女郎飞到半空中,赤着的脚掌踢飞了对方的头,黑河刚露出得意的笑容,就突然被一只纤细小巧的手拦住了。
他挥了几下没挪动,眼睁睁看着女郎在游戏中倒下:“我的春丽!”
游戏显示了“K.O”之后,他才将目光转向何无,看清了人之后硬是把即将吐露的问候全家话语吞了进去:“怎么是你?”
何无看着他赤红的眼问道:“从我们分开到现在,你就一直在打游戏?”
黑河被打断游戏的愤怒被一丝羞愧替代:“这不怪我,这里的游戏太好玩了,我向来对游戏没有抵抗力的。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肝下去!”
何无终于知道黑河为什么在腥红河睡得那么香了。
按照这样的玩法,神仙也受不了啊。
黑河现在的体力值已经45了,他对游戏的热爱可以突破游戏的急速入眠模式,硬生生强撑到现在。一下子从游戏中脱离出来,黑河就丧失了极度兴奋的状态,他看着何无打了个哈欠,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游戏机上。
倒下前他的嘴里还嘟囔着:“如果不是讨厌的凶杀案,我愿意在这里待一辈子。”
何无恨铁不成钢,脑子中冒出一句话:万丈高楼平地起,靠谁不如靠自己。
何无从黑河的衣兜里顺走了钥匙,骑着黑河的摩托车直奔小乡村。
十二月的天亮得很晚,何无到了吃席的那家土瓦房已经六点了,农村各家屋里的烟囱冒出呼呼的白烟来,是村里人在做早饭吃,早饭的腊味香气也随着微风一起飘散出来。葬礼那家的房早已经落上了锁,烟囱也没有烟火,相比其它几家敞开的大门和喧闹的声音,显得有几分冷清。
何无敲开了那家隔壁的门,端菜婶子走了出来,一眼认出了何无,热情地招待人进去吃饭。
婶子家的早餐非常丰盛。
“这里好多菜还是上次吃席剩下来的呢!隔壁的男人虽然不回来,可往家里打的钱一点不少,葬礼也是他打钱让我料理的。”
何无就着咸菜,草草地扒了几口农村大锅煮出来的锅巴粥,问道:“婶子,葬礼上的那家男人去哪里了?怎么老婆死了也不回来啊。”
婶子:“你说阿灵啊?她男人在外面挣大钱呢,每个月都会寄好多钱回来。阿灵家里有钱啊,每个月都能买漂亮衣服和首饰,虽然男人不回来,可她经常穿着漂亮衣服去镇上找她男人呢,两人很恩爱的。可惜啊,阿灵命短哦!”
经常穿着漂亮衣服去镇上找她男人?那两个人不应该很恩爱吗。
可女人死得那么可疑。
何无:“婶子,别人都说是你发现阿灵死的,她是怎么死的啊?”
婶子回忆起来,不自觉哆嗦了一下:“吓死人了!我那天做了蛋饼,阿灵最喜欢吃我做的蛋饼了,就顺便给她家捎点过去。可没想到啊,她家那大门一推就开,卧室臭得让人作呕,我捏着鼻子进去找她,才发现阿灵不知道死了几天,尸体都在房里烂掉了。吓得我盘子都摔了,后来做了好多天噩梦啊!可怜的阿灵!”
何无沉思,然后继续问:“他男人谁通知的,为什么不回来呢?”
婶子:“村长电话通知的,可他男人挣大钱呢,最近刚好回不来,就直接托人把钱给我,丧事也是我料理的。作孽啊,我给阿灵收尸的时候,身子都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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