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乖!”李心玉捞起侄儿,在他肉嘟嘟的脸上落下一个嫣红的口脂印。
裴漠皱了皱眉,不太开心地说:“自从阿远来了府上,殿下都不亲我了。”
可把他委屈的!李心玉忙笑着凑过去,在他脸上吧嗒一口,裴漠这才转阴为晴。
“皇兄每天挑灯批阅,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不像是开窍,倒像是在逼自己成为一个三娘子期待的‘明君。’”李心玉拉着裴漠的手闲庭信步,如此说道,“就像是一张绷紧的弦,我担心他迟早有一天会濒临崩溃。”
裴漠赞同地颔首:“他状态的确不好,阿远正是启蒙的时候,需要品性温良聪慧的人引导,东宫那样的坏境不太适合阿远的成长。”
李心玉想起方才侄儿摇摇晃晃地满院子跑,奶声奶气叫她‘姑姑’的模样,忍不住笑弯了眼睛,“那我明日去向父皇和皇兄请旨,让阿远在咱们府上多住些时日,如何?”
裴漠侧首看她,猝不及防在她嘴上偷香一口:“殿下说了算,我都听殿下的。”
“哎,裴漠,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李心玉忽然垮下两条眉毛,有些失望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我们都成亲一年多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
“不急,我有殿下相伴便足矣,孩子的事还是随缘吧,。”裴漠笑了声,眼中带着熟悉的侵略性,压低嗓音道,“若说没用,也该是我没用,没有尽职尽责地为殿下播撒种子。”
“啧,阿远在这呢!”李心玉白了他一眼,“还说皇兄教坏小孩,我看教坏孩子的是你才对罢?”
一旁玩耍的李思听到了自己的乳名,咬着手指含糊道:“姑父,给姑姑播种。”
李心玉:“……”
裴漠哈哈大笑。
这年十二月,李心玉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贤良’了两年的太子不知受到什么刺激,突然发疯,在长安城中策马疾驰,不幸从马上跌了下来,摔断了一只手和两根肋骨。好在他策马疾驰之时是在深夜,并未伤及他人,只是自己被摔去了半条命。
李心玉带着李思进宫看他时,李瑨浑身裹得跟粽子似的,两颊凹陷,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失神地望着窗外。
李心玉知道,他大概是撑到极限了。
“心儿,哥哥真的撑不住了。”
那天,李瑨流着眼泪对她说,“他们都期盼我变得更优秀,我也很努力地尝试过,可总是一团糟,什么都一团糟,我成不了一个明君。”
三个月之后,李瑨伤好,却做了一件前无古人的,离经叛道的事。
李心玉在长安城郊十里开外的一座偏僻寺庙中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落发出家。
曾经锦衣华服的太子站在捻指一笑的佛像下,一身浅灰色的袈裟,六根清净,双手合十,无悲无喜地对她心爱的妹妹说了声: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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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结局(上)
太子落发出家,李常年忧思成疾,朝野经历了一次史无前例的动乱。
这会儿,朝臣也不嫌弃李瑨不学无术了,只要求他能回来主持大局便好,王太傅领着文武大官一次又一次地入山请回太子,却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三道圣旨,数次入山,李瑨都是一副高僧入定的神情,始终不愿再回到朝局之中。
王太傅没有办法,残朽之年,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来找李心玉。
“太子殿下自三岁起,便跟着老臣研读圣贤,二十年来,老臣唯恐有负圣恩,对太子殿下是严苛了些,平日对他诸多责备,那也是恨铁不成钢,为了东唐的江山社稷不得已而为之。太子殿下便是再怨老臣,也不能丢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说出家就出家啊!”
萧国公府内,王太傅抖着花白的胡须,颤颤巍巍地要向李心玉下跪,却被她及时扶住。
“太傅快请起!”李心玉命人给他赐了座,方道,“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是皇兄的老师,对本宫而言亦是如父般的存在,不必跪我。”
王太傅并不敢与公主平起平坐,固执地拄着拐杖站着,摆摆手道:“公主殿下,老臣此番前来,是想求殿下如山,将太子请回宫中主持大局!如今皇上龙体欠安,太子又躲在古刹之中,眼看着群龙无首,北境突厥人虎视眈眈,此番内忧外患,有损国运啊!”
“太傅,并非本宫不愿帮这个忙,这数月以来我与驸马多次上山请回皇兄,皆被拒绝。过去两年,皇兄殚精竭虑地处理政务,常常彻夜不得安眠,精神状态愈发地差,他是真的撑不住了,才生了归隐之心。”
正说着,裴漠牵着李思的手进了门。李思此时快三岁了,眉清目秀,说话伶牙俐齿,扑过来喊道:“姑姑!姑父说您今日忘了亲他,他想你想得很呢!”
“咳咳!”一旁的老太傅颇有些局促。
“童言无忌,太傅勿怪。”李心玉笑着抱起李思,捏了捏他肉嘟嘟的脸蛋,说,“《千字文》背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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