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漓微微一怔,眼眶有些湿润,一时真的不知要说些什么。
易瑶转身,又拿出一套正红嫁衣,“试试吧。”
蓝漓微抿着唇,眸中湿意加重,自己从不曾注意的事情,终究还是母亲事事留了心。
“好啦,快别这样,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快试试吧,让母亲看看。”
蓝漓一看,竟是上好的妆花缎,精工细作,显然不是短短时日可以准备。
易瑶笑道:“这妆花缎还是娘亲的嫁妆呢,五年前你及笄,娘想着你终有用到的一日,而你又不喜女红,便着手为你准备,可惜……”话到此处,脸色微微凝滞,易瑶叹道:“你嫁入华阳王府,当年之事,终究瞒不过去,母亲真的怕……”皇室贵胄,又岂会放过一个并非完璧的王妃?
“多谢母亲挂怀,此事我心中有数。”
多年疑惑终究让易瑶忍不住问道:“五年前,那人到底……是谁?”她自己的女儿自己清楚,若非是心甘情愿,又岂会随意为一男子生下孩儿?
蓝漓微微垂目,沉默不言。
易瑶又是一叹,“罢了。”
大婚的日子终究是到了。
白月笙身为皇子,当今皇帝唯一胞弟,婚礼上的礼数多如牛毛,从大婚前一夜十全婆婆出现到最终坐到新房喜床之上,蓝漓已经累得浑身散架,肚子也早饿的咕咕叫,但却只能像个木头一样端坐床头不能动。
坐了许久,蓝漓终于忍不住了,抬手招了招。
彩云即刻上前,小声道:“小姐,外面还有好多婢女……”
蓝漓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继续呆,也不知又过了多会儿,只觉得自己饿的都有些头晕眼花的时候,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吓得蓝漓立即正襟危坐。
“你们都下去。”
不是白月笙,是战坤的声音。
“是。”一众婢女齐声应和,脚步熙攘,待安静下来之后,战坤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王爷今日有事,请王妃早些安歇。属下告退。”
有事?
彩云皱着鼻子道:“这王爷也真是的,洞房之夜居然都不露面!”
蓝漓抓下盖头,走向桌边进食,彩云也饿的够呛,咽了口口水,投身食物之中。
院外却忽然传来嘈杂之声,竟似有人来闹新房。
蓝漓怔了怔,暗忖是谁有这样大的胆子居然敢来闹华阳王的新房?
彩云起身探查一眼,低声道:“是梅公子,还有……梅将军……”
“不必理他们。”
“哦。”
院外,是梅映雪冷如冰珠的声音,“阿笙,你出来。”
梅弈宁道:“小妹,你喝多了,还是早些回府歇息吧。”
“放开我!我没醉——”梅映雪音量微高:“白月笙,你给我出来!”竟似要用武力入院,但门口守卫也不是吃素的,说话客气,动作强硬,将她拦在院外。
“更深露珠,还请梅将军回府,莫要为难我等下人。”
蓝漓眼眸动了一下,起身站在了窗边,微开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所生的一切。
梅映雪冷笑道:“你们是什么东西,还敢拦本将军,给我滚开!本将军今日定要进这院子不可。”
“那就莫怪属下得罪了。”
华服贵气的梅弈宁连忙上前,“你们不必理会,将军喝多了,我这便送她回去。”话落,强硬驾着梅映雪离开。
梅映雪几番出手挣脱不得,回首怒视院内,“阿笙,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却不想如今竟连见你一面都如此难!”她依然白袍佩剑高冠英气,额心梅花妆魇高贵冷艳,脸上的表情,却已不如平日淡定,颊边丝微垂,悲伤愤怒,还似有几缕痛苦在其中。
彩云嘟着嘴道:“王爷桃花真多。”
蓝漓笑笑没言语,回身继续进食,之后卸了沉重的凤冠和衣裳,入了睡。
夜半,床榻微沉,蓝漓惊醒,却被一个极其熟悉的动作直接揽入怀中,吓得她立即浑身僵硬。
是白月笙,他不是有事吗?
“王爷,那个……”蓝漓轻声开口,却被白月笙恶言恶语的挡了回去,“闭嘴,睡觉。”
白月笙本宿在了寒月轩,夜半却冷的无法入眠,思及那可以让自己好眠的女人就在王府不远处的水阁,如今还可以名正言顺抱着睡,那份自制和忍耐就一下子飞到九霄云外了。
哎,人真的是惯不得,有些事情是会上瘾的。
蓝漓抿紧了唇瓣,僵直了身子,等了许久确定白月笙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抱着她纯睡觉,才松了口气。
白月笙似是睡着了,又似是忘记了,没点她的穴道,而当年的记忆太过深刻可怖,她竟完全无法入眠,僵着视线瞪了一晚上的屋顶。
天蒙蒙亮,白月笙起身离开之后,她才有了几许困意,但思及今日还有诸多事情,叹了口气,翻身坐起。
白月笙贵为华阳王,新婚第一日,宫中请安自不可少。
看着太后身旁漆盘中那洁白如暇的白色锦帕,蓝漓垂眸不语,太后扫了一眼,面色平静,只说了一些场面话,赏了些东西,白月笙便直接起身:“儿还有事,先告退了。”
太后道:“也好,去吧。”
二人出了太后的慈宁宫,一前一后走着,却迎面撞见了同向太后请安的梅映雪。
梅映雪脸若冰霜,神情清明,没了昨日癫狂醉意,见了白月笙却也并未行礼,白月笙却似没看到她,直接从她身旁经过,让梅映雪那满脸冰寒龟裂了一角,下一刻,看向蓝漓的视线就变得十分莫测,竟上前几步,停在蓝漓面前,“蓝漓吗?你很好。”那字字如寒冰利剑,立刻将蓝漓扎成了筛子。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刻,手腕一紧,自己竟然直接跌入白月笙怀中,撞得她鼻尖生疼。
“走的这么慢,是想要我抱你吗?”白月笙言辞戏谑,枉顾蓝漓呆滞眼神,竟真的一个弯身,来了个华丽丽的公主抱,徒留掉了一地眼珠子的宫人和面色苍白的梅映雪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