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布置好以后,烛龙大人巧施展障眼法,将一枚枚色泽通润的深红色玉石暂时‘变’成了鹅卵石。
那条小溪也大有来头。
应龙天外洞府的别院里有根长了数千年的葫芦藤,有回林筑龙去找他吃酒,发现藤上结了数只葫芦,姣姣月辉下还会发光,一看就是好物。
走时,摘了其中一个卖相不错的带走。
这葫芦汲取了应龙的灵水之力,离藤便会吐水不止。
但它吐出去,只让那些水在范围内渗透、活动、感受,顺带拐一些散落在外界的灵力,累积到一定程度,化作水雾重新聚拢到葫芦里,有意思得很。
林筑龙把它放在空间内,用宝鼎养着,当个有趣的小玩意。
这次派对,正好拿出来用。
葫芦通人性,林筑龙安排它顺着自己造的径道吐水,到尽头,自行收回循环。
火玉产热,与冰冷的葫芦水相碰,谁也不让谁,流淌途中蒸发出层层薄纱水雾,贴着草地弥漫开,如缥缈仙境一般。
玻璃房内没有音乐,却有溪水流动跳跃声、鸟儿啼鸣声。
这意境,这格调……即便是见过世面、见惯了好东西的尉迟婷,置身其中都止不住的惊叹。
林筑龙没有请乐队来助兴,为了防止冷场,他设置了许多谜语给大家猜玩,每隔一段时间公布一个答案,最先猜中的人会得到一份小礼物。
谜面或是诗句,或只是一句简单的句子,甚至是个冷笑话。
这无意中又体现出小林先生的文字底蕴,还有性格里天生自带的幽默感。
派对当天,大受好评。
林筑龙乐于带着女儿交际。
他做这一切,原本就是为了她。
下午两点左右,邻居们相继前来拜访。
林筑龙抱着午觉醒来的林小鸢在客厅里周旋,招呼过后,由林炎禾和周湛带去后院玻璃房主场。
胡圆全程掌控厨房,九尾狐给她打下手帮忙。
应该将九尾唤作钟婉漓了。
现年二十一岁,传媒大学播音系毕业的应届生,刚签约知名娱乐公司,准备往娱乐圈发展。
公司总部设在南城,经纪人给她安排的住所就是千景华庭的电梯房单元楼。
说是,不着急给她安排戏,先做全方位的培训,声乐、古典舞、台词,还要请表演系的老师给她上课。
经纪人捡到宝了,给她做的安排规划清晰稳健,明摆着要走细水长流的路线。
这还是钟婉漓对外貌外形做了改变的结果。
若用化成人形的那张艳绝得令人过目难忘的脸、那副尤物身材,加上九尾狐生来就镌刻在骨子里的演技,成名太容易。
一切对于她,说是唾手可得都不为过。
所以她给自己增加了难度,去掉容貌里深刻的、明艳的、妩媚的、还有蛊惑的部分,只留下淡雅清丽的素面,可塑性高就行了。
至于身材,身高必须有要求,体型是匀称标准的,纳入镜头是好看的,姿态仪容落落大方的。
最重要的一点:剧里,她得百变,演什么成什么,而在剧外,不需要任何鲜明的个人特点,把真正的自我融入角色的灵魂深处,藏在银幕后面。
这样的一个钟婉漓,早晨来时,往林小鸢跟前一凑,后者眼睛一瞪,把吃惊写在无邪的脸上,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有趣。
今天的客人比尉迟婷生日那天更多,快过年了,儿女子孙陆续到父母爷奶家,听闻新邻居在家里办派对,都来聚一聚。
大人们在玻璃房交谈,猜谜语,小孩子四处跑啊闹啊,客厅成为撒欢的主场。
林筑龙分身乏术,暂时将女儿放到一楼胡圆的房间。
姜瑀和落麟为了躲小孩子的蹂躏,守在婴儿床边,图个清静。
婴儿体的林小鸢径自遗憾,派对刚开始,邻居们她也没认全,不能参与其中,好无聊啊……
房门外的走廊上,响起自以为隐秘的对话声——
“这里应该没人会过来吧?”
“哎呀不管了,就在这儿抽!”
打火石相碰,短促的‘咔嚓’声之后,两个女人先后发出舒心叹息。
差点憋死了……
姜瑀落麟齐齐抬头,看门外,再对视,原来是烟瘾犯了。
人类真奇怪,家里也没贴禁烟标识,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既然想要躲起来,证明她们知道这是个不好的行为,为什么不戒掉呢?
林小鸢倒是认出其中一道声音来自省歌舞团的前台柱——辣妈刘蕊恣。
大大咧咧说不管了的,就是她。
另一个声音听起来要更年轻一些,话语声温缓柔润,林小鸢自动脑补了一个知书达理的淑女形象。
吞云吐雾间,刘蕊恣老练地开口道:“都给你打听清楚了,独身、创业阶段,跟盛家的交情应该不浅,我家那个亲眼看到盛家两个大孙子跟在他身后,马首是瞻的。将来肯定有大出息!”
淑女小声犯嘀咕:“他的出息跟我有什么关系……”
刘蕊恣恼她:“知道你大画家不缺钱,这不是尉迟奶奶的意思么。”
原来是小区里那位不爱出门的画家。
林小鸢确定了淑女的身份,竖起耳朵等一个名字。
刘蕊恣也是奉命行事:“你家奶奶跟尉迟奶奶那么深的姐妹情,临终前唯独放不下你的终身大事,你看尉迟奶奶多大岁数了,早过了给人做媒的年纪,我也不爱掺和这些,那是了解你小艾为人,小林也确实是个可遇不可求的优质人选。”
淑女画家不接话。
刘蕊恣再接再厉:“今天的派对场景是他安排的,有主见,有魄力,还有品味!待人接物气度不凡,模样是你亲眼见到的,俊吧?我要跟我老公离婚,肯定自己上了!”
林小鸢听得差点喷笑出来。
蕊恣阿姨,你老公多可爱多体贴啊,尤其对你比划大心的时候,你不感动吗,好端端的别瞎琢磨离婚这种不吉利的事,少惦记我爸。
小姐姐不乐意:“他有儿女。”
刘蕊恣默了默,换了个口吻语调:“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听着,先别跟我生气。”
“恣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能生育,他有儿有女,正好凑上。”
“不是凑,是觉得你们合适,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最后能不能成,都是要你们相处之后自己决定。哦对了,小林的儿子是领养的,原因我没好意思细问,女儿是亲生的,小风筝特别可爱,不闹腾,而且还那么小,方便培养感情。他太太去世了,孩子自己带,说明什么?有责任感啊!这就是成熟可靠的直观体现!他还猫狗双全,有爱心!”
“他太太去世也没多久吧,况且女儿还那么小,怎么你也应该先问问林先生的意思,还有啊,刚才我见他和一个女生相处挺自然的,说不定那是他女朋友?那我是不是要讲讲先来后到。”淑女画家不好直接拒绝,只能逐点找突破。
“那是他远房亲戚,电影学院还是哪儿毕业的,已经签经纪公司,以后要做明星的。还有住家阿姨胡圆,也是远房亲戚,小林工作忙的时候帮他带带小风筝,说是有一层亲戚关系,孩子交给她照顾,他更放心。怎么样,你还有什么问题?”
刘蕊恣是个做事实的人,效率奇高,出手快很准。
画家接不下她的招,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暂时不想结婚!”
“没让你结啊,先谈恋爱,享受爱情,没准还能激发灵感。”
“爱情是要遇的,我想等我的缘分。”
“在哪儿等,你家里的画室,还是客厅?”
“……”
“哎呀总之我做到这一步,你自己看着办,不勉强,不搞强行摁头那一套,走了走了,让我老公发现我在这里抽烟,家庭地位会阶段性的降低一丢丢。”
“不如戒掉算了。”
“说得轻巧,你怎么不戒?”
“我没老公管啊。”
“嗳!忽然想起来,你对小林没感觉,他那个在南大教书的教授朋友呢?气质绝好,斯文禁欲浓颜系,也是我喜欢的类型。”
“恣姐……”
“可惜了,等我离婚再考虑。”
渐行渐远。
房内,林小鸢心情愉悦的回味辣妈和画家的对话。
至于为什么愉悦,她说不清楚。
姜瑀嗤嗤的笑了:“烛龙大人终究难逃相亲的命运。”
落麟跟他头对头的卧在地板上,闭着眼睛,嘴瓣呈上扬的形状,难得八卦:“说起来,烛龙大人感情经历是不是一片空白?”
至少她诞生以来、至今,没听说过烛龙大人与谁发生过情情爱爱的过往,亲眼更是没见过。
姜瑀笑到一半,抬起狗头,于沉默中爆发出后知后觉的惊叹:“我去!我烛龙爸爸还是个牡丹?”
林小鸢也在:居然!
林家的派对搞得有声有色,房间里,猫狗八卦持续。
正聊到‘谛听大人早年在菩萨案下听经,沐浴佛光,想来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要是有的话,可真是嘿嘿嘿的刺激啊!’,林小鸢听得津津有味……
周谛黑着他那张斯文禁欲浓颜脸走进来。
姜瑀落麟吓得炸毛,弹起来,一前一后顺着门缝溜出去。
不跑留下来就是个死!
周谛懒得跟两个小的计较,看了眼不断响起孩童笑闹声的客厅,面无表情的把门关上,在婴儿床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下了。
林小鸢:机会!
“嗯,没错,是个机会。”周教授眼神木然的看着天花板,“让我一次跟你说清楚,我是不会帮你向林筑龙解释你前世今生这些因由的。”
糯米团子皱起淡淡的、长得毫无章法的眉毛,小嘴里发出愤愤的不满:“嘿啊!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