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抬起头来,满是仇恨地看着寝宫床上那位,不知何时已苏醒过来的雌性。
伽帝目光深沉地看了他的雄后一眼,声音低冷地说道,“下毒谋逆,罪该万死,还有何不服。”
黎碧大笑出声,义正言辞道,“是你德不配位,霸占帝位多年,却连一个皇崽都不愿意给我,一个雄后当得有名无实,难道我不该心有埋怨吗?!”
伽帝淡淡地说道,“那是你无能,怪不得谁。”
“我无能?”黎碧几乎气笑了,他瞪眼道,“难道你以为我都没有察觉到吗,那些没有天赋,传承不到血脉的崽子,根本就不是你生出来的!”
“原本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无论是我还是其他雄妃,所得的崽子总是平平无奇,有的甚至先天不良,根本不能当成争权的利器,真不如丢弃算了,浪费养育的精力。”
“到了后来,有了东陆和荒野势力的帮助,我才逐渐收集到充分的证据,证明你才是故意抱养民间弃崽回来喂养的罪魁祸首。”
黎碧咬牙切齿地吼道,“让我们去抚养毫无血缘关系的幼崽,这就是你对我们的仁慈?这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伽帝对此不置可否,他沉静地说道,“那些被遗弃的幼崽,都是出自你和诸位雄妃的家族,也不算毫无关系。”
黎碧震惊道,“什么?!”
伽帝道,“把他们捡来喂养,不过是减少惨案。”
黎碧不能理解,他道,“这些本该淘汰的幼崽,就该让他们安静消失,在无知无觉的年龄死去,已经是最大的优待了。”
尤其是现在雄崽泛滥,带点残疾的怎么还有脸活着呢,不觉得浪费空气吗?
伽帝冷冷地扫了这名雄性一眼,并没有继续与之辩解。
黎碧却是被这一道视线所刺到了,他立即应激道,“说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话,恐怕都是你的借口,不过是为了掩盖你的先天缺陷而已!”
伽帝淡声道,“你想怎么认为,都可以,既然婚约一场,就留你一具全尸,与勾结外敌,起兵谋反的青叶家族同葬。”
黎碧又气又怕,他疯狂地嘲笑道,“你这样不可一世,还不是一名生不出蛋的残缺雌性!”
“就算你真解了毒,对外宣称早已自行排出,但那毒药深入骨髓,说不定根本排不干净,变得松垮无能了。”
伽帝没有反驳的意思,他轻轻抬起手来,示意侍卫们将其拖出去,按照律法处置。
“生不出蛋?”突然,一道清冷却悦耳的声音响起。司锦迈步走入寝宫之中,一进门就听见了这个惊天秘闻。
他上下打量着坐在床边的那名高挑雌性,微微凝眉道,“竟是这样早就绝育了么。”
伽帝:“……”
黎碧死死盯着走进来的这名俊美雄性,他见过对方的画像,也知道对方的身份。
“伽皇?!”黎碧咽了咽后水,只觉得这名雄性光是站在那里,气场就足以让他赫然发抖。
不可能,伽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入侵开战了?
黎碧不知所措地趴在地上,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他又哭又笑,朝伽帝道,“看样子我也被东陆利用了,他们故意帮忙让我下毒,不过是为了趁机进攻西陆……”
“但这样也好,既然我活不了,让你一起陪葬,也是值了!”
伽帝并未顺着他的话回应,而是跳回了上一个话题,意有所指地说道,“有先天残缺的雌性,后期很难拥有强悍的力量,更何况正当盛年的雌性,各项功能理应十分健全。”
黎碧被这突然的转折弄得摸不着头脑,他诧异地问道,“你不害怕,不惊恐吗,伽皇都打入寝宫来了!”
伽帝正色道,“就算是故意中毒,也不会留下什么变松的后遗症……”
他摆了下手,让侍卫将雄后堵上嘴,拖了下去。
律法自当给予公正的裁决,叛逆之徒终会被彻底镇压,并且牵连出了一串串隐藏在暗中的势力,方便连根拔起。
司锦没去理会那名所谓的雄后,他微微眯起双眸,冷笑着开始复盘,道,“中毒?求援?原来都是虚构出来的危险局面。”
伽帝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中毒是真的,已经痊愈了,求援也是真的,总要以防万一。”
司锦挑眉道,“不怕我乘虚而入,在你虚弱的时候,出手取你性命,吞并西陆?”
伽帝抬眼看向这名雄性,道,“你如果愿意留下来,会有很多这样的机会。”
司锦嗤笑一声,移开话题,道,“刚才我在外边,依稀听到,你的那些崽子……都不是亲生的?”
伽帝垂眸承认道,“……是捡来的。”
“那你自己生的呢?”
“在外边等着,你刚陪着他过来。”
司锦皱了皱眉,“你是说席?我说的是除了他以外的皇崽子。”
伽帝轻轻摇了摇头,道,“只有他一个。”
司锦愣了愣,道,“你就……只有他一个皇崽?”
在面对面的时候,伽帝没有了信件里边那样争锋相对的言辞,反而语气十分平和沉静,“除了你,我没和谁生过崽子。”
司锦闻言不禁一怔,他不太相信,疑惑地问道,“后宫这么大,都没有能让你生崽的雄性么。”
那这西陆的雄性质量未免太差劲了些,一个个都是不中用的。
伽帝的声音依旧低冷,道,“和身体素质无关,是我没有遇见……合适的对象。”
他是那种见雄就夹的花心雌么?!
伽帝明明神情淡然,气质冰冷,语气中却似乎带着几分被质疑的颤抖,“生崽子这样重要的事情,总要和喜欢的雄性一起才行。”
司锦抬起手来,揉了揉额头,来了,又来了。
想当年,他就是被这副难得一见的纯情雌态给诱惑到了!
司锦不想继续纠缠在这种话题上,也不想理会这名雌性到底宠幸过多少雄性,这么一算,那席就不能只呆在东陆了。
他毕竟也是西陆这边的……独苗苗。
于是,当席被叫进寝宫,认清了自己的真实位置后,不免心里有些讶异。
他是个私生崽也就算了,逍遥悠闲地度过一生,忙时赚钱养家带崽,闲时抱着雄君品尝,倒也是个美事。
……可怎么还是个独崽?!
程水青跟着进了寝宫,他对这样的事态发展并不意外。
席是被他一手养大的,虽然其中很多资源也是伽帝赐予的,可以说明面上是普普通通小贵族,暗地里却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但是总归是没有养歪了。
一名责任心,有担当,又实力强悍的雌性,才能继承这尊贵的帝位。
尽管这条道路是累了一些,也充满了艰险,但雌性在世,能成就大业,也不枉此生!
席不是很懂,为什么事情变化,总是这样突如其来,尤其是当他走出寝宫后,身上背负着无数的课程作业和政务事件。
顾云没有跟进去,毕竟他现在还不是名正言顺的雄君,不够资格面见伽帝。
但是在他看见雌主头重脚轻朝这边走来时,便知道里边应该是发生了一些不小的事情。
顾云难得伸出手去,主动搀扶了下摇摇欲坠的雌性,疑惑问道,“是伽皇与伽帝二位陛下起了冲突么?”
否则为什么席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像是被抛弃掉的幼崽一般。
席轻轻摇头,扶着雄侍的肩膀,道,“没有,我看他们感情正好,气氛融洽。”
顾云:“?”
席叹了口气,“好端端的被坑一回,我也就认了,为什么还要添土给我埋了……”
顾云试探着问道,“是要让雌主做些什么吗?”
席站稳身子,揽着雄侍的窄腰,道,“也没什么,就是让我以后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为了避免雄侍太过担心,他又说道,“其实这样也好,你不是想做点喜欢的事情么,以后通过我就方便了,甚至不用劳烦伽帝那个老雌。”
顾云顺着这几句话琢磨着,伽帝大概是给席放权了。
因为雌主是皇崽么?
不,应该不止于此。
从宫里的各种迹象,加上之前探听到的一些资料,他猜测道,“雌主难道是唯一的皇崽么?”
席看了看聪慧又敏锐的雄侍,喃喃道,“单生单育不一定适合所有家庭,这最起码要两个崽子,互相帮衬点,不然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分身乏术……”
顾云结合实际,推断出雌主也许是要兼并掌握西陆和东陆的职权,且分量极重。
如果有能够思想沟通,不太极端的雌性掌权,那的确是一项好事。
他赞同地说道,“雌主言之有理,可对后代的培养同样重要,多生也要优育才好。”
不求能立即改变大家的思想,但至少要埋下对生命公正看待的萌芽。
路漫漫其修远兮,这不是仅仅一代就能达成的目的,至少要经过漫长的岁月,一点一点地改变社会的现状,才能最终达到理想的未来。
顾云不禁用眼神掠过远处的星空,高远深邃,一望无际。
这和他的过往,不是同一个空间,甚至不是一个时代,如果不能适应,就只能被埋葬。
顾云想了想,在自然死亡之前,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不浪费那枚星辰炸弹的奇迹传送了。
事实上,这多出的一条命,苟且或是燃烧,都不枉费。
席微微颔首,他认真地同雄侍道,“你真是有心了,这段时间戒酒防累,补补身体,封山育林,加强精力。”
席亲了下雄侍的唇角,温声道,“我总是疼你的,定会给你个崽子。”
顾云:“……”
顾云:“??”
第68章
当席的皇雌身份,在西陆被彻底公开后,掀起了一场滔天巨浪。
一夜之间,几乎西陆里面的所有世家大族,都派遣足够分量的来使,守在那个地处偏僻暗巷的老宅周围。
他们纷纷递上精致的拜贴,和珍贵的礼物,只求能在皇雌进宫掌权之前,可以有幸见得一面,结下贵缘!
在见到那栋老宅子之前,大家心里想的是,这名皇族雌崽沦落民间多年,想必是受尽了磨难,吃够了苦楚,好不容易才熬出了头……
而在见到那栋老宅子之后,一些有见识的使者,方才通过细致的观察,发现了隐藏在建筑材料、结构设计和守卫实力之间的猫腻。
他们惊觉出这根本就不是谁都能盖起来的东西,有多少钱都不行,这、这分明就是在伽帝眼皮子下起的安全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