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闪电后的一声雷鸣将两人猛地唤回神来。
洛婉柔连忙抬头看了眼天色,眉头一皱忙道:“快下雨了,你在这等会,我马上就来。”
霍黎还未反应过来,手中的柔软便先一步抽离出去,落下心底一抹失落,转头便见洛婉柔一路小跑着进了屋。
垂眼看了看自己落空的掌心,随后摊开的掌心缓缓紧握成拳。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是宣国太子,被废囚于宫中,此处是他最信任的下属洛亦舟的府邸。
他因遭到皇帝追杀,逃亡在外,最终身受重伤,失忆藏匿于此。
他又见到了她。
霍黎沉冷的视线朝屋内亮起烛火的方向看去,眼底是明晃晃的黄色暖光,却有一股凉意,顺着头顶一路冰凉到了脚底。
那个讨人厌的丫鬟,今日在他独自等待洛婉柔时又出现在了他跟前。
应该把她杀了的,不然他不会看到那些。
不知道现在去把她杀了还来不来得及。
丫鬟从洛婉柔房中偷来的笔记里,他曾看到的《宣立帝实录》以及其他几本禁书书名记载在上面,厚厚的笔记上,好几页写着她对他浓烈的恨意。
玩弄他,羞辱他,将他坠入深渊,最终再悄无声息,要了他的命。
她早便知晓他的身份,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将他留于身侧,用虚情假意套着他的心,用最柔情也最残忍的办法,一步步想将他置于死地。
霍黎深知自己此刻无法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质问她究竟为何要如此待他的样子有多么可笑。
方才他明明可以用力抓紧她的手腕,厉声质问她,或是将她对待自己的那些罪行一一吐露出来,叫她知晓她的计谋已经破灭,她的心思已经暴露。
但他心中生出的那抹抑制住他的行动,竟名为不舍。
虚情假意也好,别有用心也罢。
他舍不得这份柔情,更舍不得伤她分毫。
洛婉柔快步走到屋中,一进屋忽的顿住脚步,侧头看了眼自己铺在门前的地毯,地毯卷起一角,像是被谁不小心踢开了一般。
皱着眉头看了看,难不成有人进过她的房间?
但很快,洛婉柔略过地毯,一脚将地毯踢平,只当兴许是哪个粗心的下人进屋收拾房间不小心踢到了。
走到屋内的柜子前,抽屉打开,一副卷起的画卷是她上次画的霍黎,将手中的画也放了进去,小心地调整了一番位置,不叫画卷被其他东西压着,这才放心地将抽屉关了回去。
思绪不禁再次想起今日在梅苑知晓的诸多事,所有的一切都明了了过来,自己错恨了霍黎,还险些让两世都坚定守护着自己的霍黎置于死地。
又一声雷响,洛婉柔回过神来,担心霍黎久等,连忙转身出了房门,小跑着再次回到霍黎跟前:“走吧,用膳。”
霍黎一愣,轻道:“小姐,这时已没有膳食了。”
洛婉柔莞尔一笑,伸手拉住霍黎的手便将他带着往外走,语气轻快道:“叫你走就走,那么多话。”
她的手,带着温热的体温,话语中带着平日里所没有的亲近,就仿佛他们并非主仆,而是一对亲密的朋友,甚是爱人。
霍黎对自己心头忽的生出的错觉感到心惊,不知是自己又在臆想过度了,还是这份不真实的情绪当真是洛婉柔传递出来的,紧抿着唇未开口,任由洛婉柔一路拉着他往前。
即便知晓,洛婉柔所做的这一切,都带着阴暗又狠毒的目的,这些看似亲密的假象,都是她为了达到最终目的的手段。
但霍黎忍不住收紧了被她牵住的手。
舍不得放开,也舍不得打破这令他贪恋的温情。
霍黎没想到洛婉柔竟带他来到了厨房。
这里对霍黎来说并不陌生,还未被招入竹苑前,他也常被安排在厨房做些劈柴生火的粗活,只是以洛婉柔的身份,定是从不会踏入这油烟之地半步。
厨房里空无一人,为府内上下准备完晚膳后,厨房的下人便去休息了。
洛婉柔的确是头一次来,生疏地踏入厨房内,四下看了一圈,像是在找食材。
很快,洛婉柔找着橱柜里的挂面,背对着霍黎开口道:“阿黎,生火。”
霍黎一愣,显然是有些惊讶,还未开口,便见洛婉柔已是将自己的衣袖撸起,露出葱白的手臂,伸手拿出挂面放到了台面上,又开始找着别的东西。
洛婉柔找来两个碗,看着台面上一排排调料有些发愁,似是不知从何下手,一转头,却见霍黎仍呆站在原地,不禁皱眉道:“愣着做什么,叫你生火。”
霍黎回过神来,这下当真意识到洛婉柔是打算自己动手了。
他低低应了一声,便屈膝蹲在了灶台前,拿起白日里余下的柴火,熟练地开始生火。
身后传来洛婉柔捣鼓调料瓶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静谧的夜中,显得尤为清晰。
霍黎有些僵硬地将木柴放进去,像是对此刻的一幕还抱着些难以置信的惊愣。
火星点燃,霍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厨台前的洛婉柔背对着她,手里正拿着不知是什么调料的小勺,小心翼翼地分别放入两个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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