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些护着勾蜮的彼岸花瓣都涌向王倾之的那个瞬间,领头的瘦猴骤然抽出利箭,对准勾蜮的眼睛就急射而去。满带噬人灵力的箭矢在空中化出无数带着锋利锯齿的嘴巴,它们朝勾蜮的眼睛噬咬过去,目的正是想从它身上最脆弱的那处侵袭入体,好夺取它的灵核!
萧寂一直站在冥宫暗处未曾真正露面,此时看到啸阴岛瘦猴出此阴招, 他的眉峰骤然一厉, 扬袖飞身往空中掠去。半道之中两臂交错一挥, 更多彼岸花瓣从他黑袍之下涌出。浓到发黑的红色,像是浸透了无数人的鲜血,直接铺成一面巨网,从下而上把那黑风呼啸中的狰狞的嘴巴包了进去。
黑红的彼岸花瓣席卷成球, 花蕊伸长成尖利的红丝,尽数刺向被束缚起来的那些嘴巴;而球心里浓云翻滚,那些乘风的嘴巴不甘心地在里头冲撞,发出尖锐的嘶喊,锯齿疯狂撕咬刺向它们的那些飘扬的红丝。
它们二者都想吸取对方的灵力为己所用,浓稠的黑雾中,锯齿森然发着寒光,诡艳红丝飘荡,场面看起来恶心又瘆人。
啸阴岛魔修没有料到萧寂这三年避于见人,竟是偷偷将修为提升了这许多!空中彼岸花与锯齿撕咬纠缠,实则也是他同萧寂就各自的实力在较量。然而在三年前,他逊于萧寂便不是一星半点,如今更加没法耐得对方何。
只见片刻之后,啸阴岛那瘦猴的额头就流下豆大汗珠来。他咬了咬牙,倏然撤回了施加在空中的法力。被彼岸花瓣裹覆得没法脱身的嘴巴轰然消散,最后几丝黑雾被那些红丝吸收,成为了它们的养分。
萧寂右手再一甩,抵挡王倾之的那束彼岸花越显邪肆,红丝直刺入他身上大穴,将他如同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穿了起来。伴随着王倾之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所有人眼看着他从一个强壮的年轻人迅速枯萎干瘪成鹤发老头,然后在勾蜮发狠地一尾巴煽下去后身首分离,如同两块烂肉一般坠落下来。
猩红的血液喷涌,映得勾蜮的双瞳凶狠又邪异,浇在彼岸花上,也让花瓣的颜色变得越发浓黑。
其余门派之人见到这邪恶的一幕,投鼠忌器一般,纷纷警惕地往周围退守开来,再不敢轻举妄动。
葍椿也从空中下落,重新站回了啸阴岛身边。
云间明亮的裂缝越发扩大了,整片漆黑的天幕仿佛被撕裂,不染尘埃的纯洁神圣的白,让人看着便能想象到进了里头究竟能触碰到怎样的一场机缘。
萧寂带领的幽暝城众与勾蜮一起,就凌空悬立在这道裂缝之下。冥宫界内,唯有他们身在光明之中,而其他人都隐遁在黑暗里。
可是身处黑暗的人最向往的无非就是那一缕光明,他们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先自己一步到达那光明之处。
于是在片刻的死寂之后,一声轻蔑的哂笑从人群中响起:“当初在蜃景秘境中,就有不少人察觉到了离师姐跟你这魔头之间存在猫腻,今日一见,果真便是如此。若非你们二人私交甚密,何至于这仙兽勾蜮会出现在你们幽暝城境内,还就藏在你的冥宫之中?”
这人一说完,另一个声音也小声啐骂了一句:“呸,狗男女。”
萧寂闻言眼底一暗,循声望去,看到那边站的是东曙城的弟子。
然而这次还没等到他动手,一柄竹剑划出青亮的一道光,擦着那骂了“狗男女”的东曙城弟子的脸颊而过,将他的脸豁开了一个大口,直接把他的嘴角横贯到了左右耳根。
一截舌头在鲜血淋漓中掉落,那弟子扔了手中本命剑呜呜惨叫着,捂着嘴的十指缝里尽是汩涌而出的血液。
“谁给你的胆子,也敢对我姐姐不敬?”玉云琅收回竹剑负手而立,冰冷的视线斜斜扫向东曙城队伍。一身雪衣飞扬,配着手中竹剑清冷,便连眉眼间的妖冶风姿也遮盖下去不少,只剩下高不可攀的傲然的气质。
尤其是今日这般场面下,众人只觉他同离暮雪相像得仿若一人。
便连萧寂,看着挡在身前的这个清瘦挺拔的背影,也不免露出了些许恍惚。
他心道:原来这三年,他是这么过的。
——也好,不枉她那般照拂他一场。
“还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叛徒。”东曙城领头的于莫安抚了一下自家被伤得不轻的弟子,含恨冷笑道,“你不是回玹瑛城当替身去了么?怎么,如今是得知正主回来了,所以巴巴跑来乞好的?”他朝后方望了一眼,眼中嘲讽越发明显:“玹瑛城其他人呢?怎么不同来?可别是如今叶重北掌权,根本不欢迎你们师姐回来。”
他的话音一落,正道其他门派纷纷发出嘲笑声来,就连魔修之中也有人吹了一声口哨,看热闹地哄笑起来。
玉云琅面色一寒,紧紧握住了手中竹剑。
他知道自己的名声早就已经臭了,他也在心中无数次预想过这个万众唾弃的场景,可是真当自己站在这个被唾骂的中心,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淡定。
一年前重回玹瑛城,他是为了从叶重北那里偷取天晷,他是为了复活他姐姐。然而当他以他姐姐替身的身份来到叶重北身边,他却发现是他太低估叶重北了。
是,叶重北是在思念离暮雪,思念到几近疯魔;他也的确对玉云琅有过意乱情迷的时刻,在他被头疼折磨得意识模糊的时候,他估计自己都记不得是如何紧紧环抱住玉云琅,一声声呢喃地唤着“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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