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将郭宝宝面前的刷子捡起交给她,“赶紧干活儿吧,干不完是要挨骂的。”
“那人是谁呀?看穿着不是和咱们一样吗?凭什么指使咱们?”
竹苓道:“他叫全福,是冯公公的心腹。”
原来是关系户,难怪嚣张。
“就算有靠山,也不用这么不尊重人吧?好好给不行吗?非得扔地上……”郭宝宝不满的嘟囔。
赵喜无奈道:“你怕不是在说笑吧?在主子们眼里,咱们就连人都算不上,还谈什么尊重?有这生气的力气,不如赶紧把活儿干完回去睡觉去。”
竹苓跟着道:“是啊,赶紧的吧。不然他又要来说了。”
郭宝宝摇摇头,拿起刷子站在没水的池子里刷洗。
四人各自干活直到晚上,夜幕降临,冯吉大步走进浴室,俯扫一遍室里的各人。他目光落在郭宝宝身上,尽管白日里问过名字,但此时又忘了。
“池子里那个……”
郭宝宝左右看了看,池子里那个?
这人真有意思,白天才领我来的,晚上就不认人了?
算了,贵人事忙吧。
“公公有何吩咐。”
“你多大来着?”冯吉问。
郭宝宝更觉奇怪,不问名字,问年龄?这是什么习惯?
不管人家什么习惯,还得回答。
“回公公的话,小的十九岁。”
冯吉眼中划过一丝惋惜,随后把目光落在那个一看年纪就不大的元宝身上,“你多大来着?”
“……十四。”元宝磕巴的回答。
冯吉闻言,眉头顿时舒展,“你去换洗一下,一会儿伺候沈公公沐浴。”说完又指了郭宝宝和其他人,“你们擦完就去帮忙灌水吧。”
“是。”
*
终于干完了活儿,郭宝宝跟着赵喜,竹苓返回混堂司。
路上,她揉着酸疼的肩膀,回想刚才那个趾高气昂四十多岁的大太监,八卦道:“那个沈公公是什么人啊?感觉好大的派头。”
“他是尚膳监掌印,掌管宫中膳食,是个肥差。”赵喜道。
“原来如此。可是,他身边跟着人,为什么还要元宝去伺候呢?”
赵喜和竹苓相互对视。
竹苓清了清嗓子,望着天空,“咳,今儿晚上月亮真圆,快到十五了吧?”
这尴尬的一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莫不是那沈公公有什么问题?
赵喜侧目扫过她惊疑的眼睛,便停住脚步道:“像咱们这些人,进了宫就等于一条腿迈进了棺材,这小命儿随时都可能给主子们拿去。想要活得长久些,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不要什么都打听。”
说完,他和竹苓走进了混堂司。
不要打听?
郭宝宝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
半夜,她合衣双手枕在头下,躺在通铺上,看着身边的空位,心里七上八下。
这两个人,谈到沈公公吞吞吐吐,早就听说古代的太监们多少都有怪癖,各种各样的怪癖,其中就不乏那些专捡细皮嫩肉的小公公下手的。
难道……
想起冯吉看元宝的眼神,郭宝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铺上翻来覆去折腾半宿,实在憋闷,她决定出屋去透气,顺便看看这混堂司的晚上环境如何,有没有人看守。
屋外夜风习习,很是令人舒爽。郭宝宝深深吸一口气,方才的憋闷好了许多。
她四下环视,周围很安静,因为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衙门,所以半夜根本无人看守。她独自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开始有了些倦意。
折腾了两天,今晚还是好好休息,就算要跑也要先养足精神再说。
正准备回屋睡觉,她却隐约看见院子角落里的那口井旁边有人影晃动。她本想与那人说话,但眨眼那人影竟栽进了井中。
有人自杀?!
郭宝宝登时瞳孔放大,在短暂的屏息后,一声尖叫,划破了混堂司宁静的上空……
听见声音的宫人纷纷披了衣裳跑出来看。
“怎么回事儿?!谁喊的?!”
郭宝宝早已吓得缩在了墙根儿,指着那口井,哆哆嗦嗦的,“有,有,有人跳井……”
作为一个现代人,郭宝宝没杀过鸡,没宰过狗,看见杀鱼的都绕道走,生怕溅一身血。那些什么自杀啊,尸体啊,她最多只在电视上看看而已。如今活生生一个大活人,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就没了,她怎么可能还泰然自若,当时便失了态。而宫里这些人,对此却是见怪不怪,听说有人自杀了,没觉得有多吓人,反而一个个很厌烦的神情。
第8章
“真晦气。”被吵醒的冯吉裹着衣裳出来,对着那井扫了眼,随手指派了几个人,“赶紧把人捞出来,看还活着没?”
混乱中,有人去了井边打捞。等人被捞上来了,整院子的人都凑了过去。
一看这人,竟是元宝。
有人伸手试探元宝的鼻息,淡淡的吐出一句,“已经死了。”
冯吉尖细的嗓子哼了声,“不知抬举的东西,大好的前程不要。还当自个儿是高门公子哥儿呢?动不动就寻死觅活,那早干嘛去了?有那骨气,在宫外便死了,好歹还是全尸呢。哼!死了就死了吧,早些弄出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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