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呆呆坐在地上,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你……你打我?”
顾廉怒视高燕燕,丝毫没有对自己动手打人的行为而感到懊悔。
“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口口声声说你们从没有瞧不起我,可是,在你心里如果没有你们高家的臭钱,我顾廉就一无是处,我顾廉就是永远也做不了官的废物!”
他缓步靠近高燕燕,弯下腰,手指高燕燕的鼻子,“我告诉你,我顾廉走到今天,靠的不是别人,靠的是我自己!”
高燕燕此刻脸上火辣辣的疼,脑子里像倒带一样全是他对自己的过往,从开始的甜言蜜语,到后来的冷待,再到现在动手打她,最后,她脑子里回荡起父亲曾经百般劝她的话。
“若不是我一直忍辱负重,你以为,我想让你这肥头大耳的怪物天天来我面前恶心我吗?”
听着这般侮辱之词,高燕燕恨不能戳破自己的耳膜,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原来不过是他度过困境的跳板。
他从未真心待过她,甚至还嫌她恶心。
见平日里唧唧歪歪唠唠叨叨的高燕燕被打之后安静了,顾廉带着几分得意的冷笑,“哼,真是天道好轮回呀,现如今你们高家完了,轮到你反过来低眉顺眼的求我帮你爹了?呵,告诉你不可能。”
“你若老实本分,与你们高家断绝关系,对外你还是我顾廉的结发之妻。倘若你舍不得你那爹,我便成全你,今日便以七出之条无子为由,休了你。”
“呵呵……”高燕燕痛心疾首,可心痛之极不是哭,她竟然笑了,“顾廉,你可真是厚颜无耻,想休我又怕世人说你忘恩负义,所以让我选?”
“难怪我爹当初说,你虽长相文雅,却面藏奸恶,说什么都不愿意招你入赘。只怪我年轻不识人,还不听爹的劝。”
说罢,她笨拙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罢了,与其在这儿遭你嫌弃,不如回去陪我爹。不过,过去我没有听我爹的,非要与你成亲,而现在,我必须要听从我爹的。在我出嫁前,我爹曾嘱咐过我,若有一日我后悔与你成亲,这修书是我来写。”
顾廉一听,当时就怒了,看着又要动手,但机灵的丫鬟在门外听得一清二楚,听小姐终于想明白了,立刻推开房门。
顾廉是个善于伪善的,大门关着的时候,他为所欲为,可光线这么一透进来,他便再也不敢下手,毕竟他要保持自己这份好名声。
“小姐,小姐您终于想明白了。咱们这就回家去。”
……
* * *
深夜京城郊外的树林里,一辆马车停在暗处。车前,一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背手而立,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少时,马车声在黑暗中响起,由远及近,直到黑衣人前停下。
“高管事深夜把咱家邀到此处,还有何事吗?”
车上传来张保的声音,但人并没有下车。
黑衣人转身,斗篷下正是高江川。他对着马车深施一礼,“现如今能请张掌印来见一面,实属不易呀。”
张保仍不露面,就隔着车与高江川说话。“高管事就不必兜圈子了,有什么事就开门见山的说吧。”
“也好。”高江川靠近马车一步,“在下邀掌印出来,没别的事,就是想请掌印帮忙解决高家眼下之事。”
张保一声轻笑,“高管事,你未免太看得起咱家了,陛下连下三道旨意彻查高家,显然已经下了清算高家的决心,咱家又有什么本事能改变陛下的意愿呢?”
“张掌印是陛下身边最信任的人,别人办不到的,张掌印怎么可能办不到呢?”
“高管事有所不知,这次与往常不同,魏锦余已经查出高家庄内隐藏的东西,也发现了菱州官员包庇高家之事,虽然到现在,相关的证据都已被毁,但谁知道,又冒出个郭宝宝,一番巧言,说动了陛下 。既然陛下已经决定,那便谁也无法改变了。”
高江川拢起眼神,“张掌印这是打算就此撇清关系,不管高某了?”
“要怪就只能怪你们贪得无厌,那泥潭八年前就封了,你也成为皇庄管事,仅从尚膳监那边捞到的好处,还不够吗,为什么还做那见不得光的勾当?”
“说这些都已经晚了,高某只求掌印能帮在下度过此劫。”
张保叹声道:“恐怕难了,你知道东厂的办事手段,只要他去了,没有问不出来的事。高管事还是做好后事准备吧。”
“张掌印这是决意不帮这个忙了?”
张保沉默。
高江川冷笑,“俗话说狗急跳墙,高某这次确实是穷途末路,若公公执意不帮这个忙,那在下也不会坐以待毙”
高江川言语中的威胁,张保自然听得出来,但她身为陛下心腹,内官之首,又怎么会怕他呢?
“高管事好自为之,咱家就不相陪了。”
张保正要吩咐离开,高江川却提高了声音道:“只要高某一死,九年前的案子相信相也会传遍大江南北,街知巷闻。”
这话一出口,树林里蓦地安静了,静得仿佛此间无人一般,只有风吹树叶的婆娑之声。
半晌,张保的车帘打开,他端坐车内,沉色注视高江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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