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征宇端枪,身体站得笔直,闭上一只眼瞄准屏幕上攒动的丧尸,扣下扳机。他的枪法十分精准,一枪爆头。
苏阳愣了一下,抬手撞了撞他的胳膊:“不错嘛。”
聂征宇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腼腆。
02
九月,苏阳和聂征宇一起升上高中,苏阳对聂征宇越发看不顺眼——以前他是穿衣老土,性格沉闷,现在更是灾难,变成了一个又老土又沉闷的书呆子。
苏阳脑子灵光,学什么都快,但她玩性大,不用功,是以名次常在班里十五名左右徘徊。相比而言,聂征宇就十分刻苦。他原本基础薄弱,开学时成绩在班里垫底,但经过一年多的奋起直追,读高二时,已稳居前三。因此,苏阳没少被拿来与其进行比较。
苏阳自小被父母娇宠,偏偏这个半路杀出的农村孩子分走了父母大半的注意力。自聂征宇到来以后,她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是以她心中对聂征宇的积怨,私底下从不假以辞色。
高二上学期期中考试出成绩这天,苏阳还和往常一样,收起试卷不甚在意地往包里一塞,骑上车,和闺密陈萱出去逛街。
刚走到路口,聂征宇就追了上来,把车稳稳地停在她身侧:“叔叔让我们今天早点回去,他要问成绩。”
苏阳正要回答,对面路上传来一声口哨。一个男生单手掌着车把,脚点在地上,侧头看向这边笑问:“苏阳,考完试了?去哪儿玩啊?”男生穿一身白色运动服,这样清淡的颜色,衬得他跟少女漫画的男主角一样眉清目秀。
苏阳立时收敛了平常那副张牙舞爪的模样,笑得跟家教良好的淑女一样:“卫学长,你去哪里玩?”
“看展,去吗?”
“好啊,一起!”苏阳按捺住兴奋,转头看向聂征宇,低声警告道,“回去不准跟我爸乱说。”
陈萱望着聂征宇一磴脚踏板,汇入放学的人流之中,笑道:“你对他这种态度,他不生气?”
苏阳“嘁”了一声:“他有资格生气吗?”
苏阳玩到晚上八点才回家,到家就发现气氛不对,父亲端坐客厅,面上如罩霜雪。苏阳尚未开口,父亲起身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除了说她不求上进辜负期待这些陈腔滥调,如今还多了一条罪名:“我辛辛苦苦挣钱,好吃好喝供养你。你放学不回家,小小年纪跟一些不三不四的男的混在一起,能不能学学征宇!”
苏阳气血上涌:“聂征宇这么好,你怎么不干脆收了他当你儿子呢?!好吃好喝供着我?那你给他交了十万块的建校费怎么不说!”
拘谨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聂征宇惊讶抬头,张了张口,似乎被“十万”这个数字深深地震慑。
苏阳冲聂征宇吐出两个字:“叛徒!”一甩书包,“噔噔噔”跑进自己的房间。
苏阳在房间里打了一个小时的游戏才渐渐平复心情,这时响起敲门声。苏阳趿拉着拖鞋打开门,门口站着聂征宇。
“有空吗?跟你说两句话。“聂征宇看着她,目光平静,略带着几分冷淡疏离。这样的眼神苏阳没在他身上见过,总觉得陌生。
苏阳第一次进聂征宇的房间,不大的空间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聂征宇让她稍等,自己返身出了门。苏阳在他的书桌前坐下,打量四周。桌上摊着一本刑侦类的专业书籍,以及拆卸开的塑料□□模型。
苏阳好奇,正准备拿过来看一看,听见开门声,立即收回手。
聂征宇推门而入,把一盒杧果冰激凌搁在桌上。
“给我的?”
聂征宇点头,立在原处看她,局促地解释:“超市,打折。”
苏阳原本存着一点惊喜的心情,瞬间被这个朴实无华的理由给浇灭。她撇撇嘴,拆开盖子,舀了一勺冰激凌,边吃边问他:“想跟我说什么?”
聂征宇沉默许久,方问:“苏叔叔给我交了十万块建校费的事是不是真的?”
苏阳动作一顿,仰头去看他。这一年多,聂征宇实则变化很大,虽仍旧称不上舒展大气,但已经自信开朗了许多。
可是此时此刻,久违的那种畏缩和拘谨,又再度出现在他脸上。
苏阳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对他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没,骗你的。十万那么多,我爸那么抠门,怎么可能。”
聂征宇似乎并没有受到安慰,脸色反而越发难看。好像回到了初见那天,他想把自己缩成一团影子,遁地消失。
苏阳如坐针毡,端着冰激凌站起身:“那个……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苏阳在客厅里消灭掉了冰激凌,又去洗了个澡,出来时与起床喝水的苏妈妈碰上。苏妈妈劝她别生气,又说:“你冤枉征宇了,你跟男生在外面玩的事不是他告诉你爸的,是你爸自己撞上的。”
苏阳心里不是滋味,踌躇片刻,还是不由自主地朝聂征宇的房间走去。门敞开着,苏阳正要敲门,往里面瞧了一眼,停下动作。
聂征宇低头靠窗而立,正把拆开的塑料□□模型一点一点地拼装回去。少年眉头紧皱,两鬓到下颔一线紧绷,那样认真,仿佛那是他奉献一生的事业,不容丝毫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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